都说往事如烟,有的是,有的不是。爱姨就是一个值得回想的人。
爱姨名叫李爱珍,是我母亲的堂妹,比我母亲小一岁,今年已经80岁了。
叔外公去世早,叔外婆独自含辛茹苦带着爱姨,并供她上小学、中学,一直拉扯让她上了大学。上世纪50年代,一个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当时能够有那样的远见,让女儿不中断学业,足见我叔外婆的开明与睿智。
我小时候住在外婆家,外婆家的房子是1947年间李氏家族兄弟合建的,是那种一长溜的老式两层楼联体木房子,除了瓦和地面之外,其余全部系木结构。每家都有三进,楼上是卧室连着走廊式阳台可晾晒东西,屋后有条水沟,上面搭一条跳板,供上茅房之用。
叔外婆家就住在档头的第一家。我记得她总是坐在自家门口台阶上,一手拿着一支水烟袋,一边吹着手里纸棉子上的火去点烟,每次见到我打门前经过,她都会一边吸着烟,嘴里慢条斯理地拖着唱腔道:“刘细伢几来大呵!”
爱姨中学时代是在长沙市女四中。我记事的时候,她已从衡阳师范学院毕业在长沙市第五中学(雅礼)教书,任化学课的专任教师,恢复高考后各省都是单独出题,湖南的化学试题很多都出自她的手。
爱姨1962年与在洛阳国防军工研究单位工作的长她3岁的姨爹恋爱结婚,先后生育两个儿子。婚后很久一段时间,他们分居两地,工作相互勉励,生活上关爱倍至,留下了一摞厚厚的信札。爱姨两口子结婚50多年了,如今还恩爱如初,是我见过的模范家庭,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相互称谓从年轻时到如今一直用爱称,“爱珍!”“西晋!” 应答之间自然而亲切。
前些年,70多岁的姨爹还骑着电动车带着爱姨到处转悠。这几年,原来就有数种基础疾病的姨爹又得了轻微老年痴呆,患心脏病多年的爱姨不请保姆,坚持自己来照顾姨爹。
表弟说有时一晚上要起来7、8次,有时甚至10几次,但她从不嫌累不埋怨,几十年的夫妻恩爱延续到衰年。她俩是那种你爱我,我也爱你,传说中1000对夫妻只有1、2对的那种金合之作。
爱姨是一个乐观的人,她不到40岁因患病装上了心脏启搏器,40多年间共换了7个不同的启搏器。几十年戴着这种机器生活和工作,但她从来没有悲观和失望过,总是乐观地看待生活,看待生命,xing格像朝阳一样。
我还记得40多年前,她跟我描绘第一次上手术台体会到生死之间的生动描述:“我好像睡在慢慢上升的床上,升到了无比高的地方,周围一片漆黑,黑暗中感觉自己shenti轻如鸿毛,不断地往下坠……。”
那种绘声绘色的讲述直到今天我还清晰地记得。如今80岁的她,除了照顾姨爹外,还要忙家里内外事。
但她从未表现过一丝倦意,去老年大学学二胡、习五线谱,一招一式,像模像样;跟老画家黄大希学习绘画,花鸟虫鱼,陶冶情操,在她的乐生活的感召下,近两年姨爹shenti的疾病竟然奇迹般的向好的方向发展。
爱姨是个乐于助人的人,那年我在电机学校读书,数学挂科,在她家补习近一个月,她和姨爹对我生活上悉心关怀,学习上潜心辅导,使我顺利地通过了补考。(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
她住长沙时,尽管家里空间狭小,但是她每年放假都把我和舅舅家的小孩接过去,带我们游岳麓山、桔子洲头、湘江大桥、省博物馆,讲主席年轻时在长沙求学的故事,开拓了我们年幼时的视野,对成年后的工作和学习,起到积极的推动和激励作用。
70年代未,姨爹应国防工业工作的需要,从长沙调到608研究所工作,担任室主任,爱姨也跟到株洲,在331厂中学教书,后来因shenti原因离开了教学一线,到学校图书馆工作直至退休。
去年以来我母亲连遭心灵上的重创,腿脚已不利索的爱姨,总是关心她,打电话常常讲很久,总有说不完的叮嘱和劝慰,几十年的姐妹情深连在电话线的两端……
我母亲总是跟我讲爱姨是一个聪明的人。她年青时爱好广泛,唱歌诵读集邮什么的,她曾用一支钢笔软磨硬泡地换走了我父亲手头集的邮票。那次,我和表弟扯淡,他告诉我其中还有一枚珍贵的苏维埃火龙邮票。
今年10月,爱姨年满80,她是一个普通的教师,一生从教,谦虚待人,桃李满三湘。她对我的影响也是无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