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年又一年,岁岁年年相似,月,一月又一月,月月如期不同。
年近了,如期而至,人忙的有条不紊。
从儿时掰着指头算年到现在的有点不喜年,年太快了,迅雷般疾速,来不及想她,她就到你跟前。
儿子说:过年把人忙的,估计是小小少年看爸妈将工作与生活安排的如此紧凑,身影穿梭,心底的感叹吧!
肚皮油水未及消化,一桌接一桌,那有儿时过年期盼的那点肉油香,我是尊尚传统文化的,即使再忙,再累,dou要四平八稳继承祖先传下的节日,过年尤为慎重,不厌其烦的给孩子讲那过去的事情和传说。
“五豆腊八二十三,过年剩下七八天”这年味的歌,从进入腊月就拉开序幕。母亲用家中自产的豆类凑够五样,五样干果,大火烧开,小火细熬,甜香脆糯的粥比平日里的玉米粥好喝的多。腊八菜,红白萝卜切丁或片,泡好黄豆,豆腐亦切丁块是自家做的,条件好时,有丁点肉显露,味道更美妙了,说到豆腐,不由己想到就是那浓浓沸滚的“白汁”(就是豆浆)浓郁豆香溢的满村飘飘欲仙,做豆腐,杀养了一年的猪宝贝,这才是年的冰山一角。
吃喝岂能少酒,早些年,母亲用玉米做酒,再后,条件好些,就用糯米,先泡米,再蒸,将酒曲捻碎,放入蒸熟的糯米中,拌匀,装入瓷坛,密封严实,土炕旮旯,7日左右发酵熟,我最喜母亲的稠酒,看护任务非我莫属,虽然酒坛占据了我被窝的空间,可那逐日散出的酒香伴着年的到来,让我雀跃不已。
最不喜的就是“扫尘埃”,这是最忙的活路,全家得忙整一天,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得搬出来,柜子,面缸,等用报纸或塑料纸盖严实,墙上年画要换,锅灶上的碗碟勺筷,案板上的莱刀、面盆、擀面杖,桌子上的茶具、墙上挂的笊篱、面箩、葫芦瓢,空中系的馍笼……瓶瓶罐罐,真真的油盐酱醋茶,不过在翻腾时有好多藏忘的宝贝,又露身了。因儿时的房子都是土坯砖瓦房,墙角旮旯,用木板或者山里的藤条铺就的夹楼层,都得打扫到位,父亲戴着医用口罩,帽子,眼镜,手拿特制的扫帚(用一根长竹竿在一头绑上笤帚),在我们将所有东西挪出盖严实后,他就像冲锋战场的勇士,开始打扫。那时,我望着关严的木门,闻到那浓烈的尘土味,想着父亲在想什么?除旧迎新的翻身就在年的末初,就在那一老笼的尘土里。我和哥哥在母亲的指导下,擦洗搬出来的一堆堆家什,同时,泡好漫(刷)墙的“白土”(家乡特有的一种土料)刷土墙最好了,每逢年跟前,集市有人挖来压制成长方形,出售,蓝白色的,漫墙前要将白土敲碎,用凉水泡着,等打扫结束,再将提前泡好的白土水,使劲搅拌,这样涂料水就好了,可以重复泡好几水,用完的白土渣还能铺泥路,滚刷一新的土墙,弥漫着清新的泥土味,渐干的墙面如一副水墨丹青,贴上年画和我们的奖状,醒目欣荣。
洗洗涮涮,床单被罩统统换洗,一番劳累到了“上天言好事,下降送吉祥”的小年二十三,母亲用麦秆烧火铁锅烙,自家磨的小麦面,葱花,原味,核桃糖,各种味道馋着等吃饦饦馍的娃儿们,第一锅饦饦馍要敬各路神仙,再给家中故去的亲人敬,祈祷来年口粮饱饱。
小年到大年,短短一周,可在孩子心里漫长煎熬,新衣服,压岁钱……更有好吃的点心,柿饼让小心脏蹦上蹦下。父母亲在忙碌蒸年馍,置办年货,走亲戚的年礼,待客的菜,糖果,瓜子…
一转眼就到除夕了,张灯结彩,对联贴上,灯笼挂起,乡村也给猪圈牛圈羊圈鸡圈贴,一般就是一个横额,鸡鸭成群,牛羊满圈,槽头兴旺,等等。给它们吃点好的,与人同乐。现在人们更讲究,给爱车也贴上对联,图个吉庆。
门神一直都是秦叔宝尉迟恭二位。门神下边常常还要贴两个小签,上书:开门大吉,抬头见喜。
父亲忙完之后,得准备着上年坟,火纸,香,蜡烛,鞭炮。常常要带哥哥一起去,这是个传承。跪拜在列祖列宗坟前,小声说话,给祖先道过年好。上完坟回身看,那里亮着小小的烛光,子孙的心意。
母亲早早就忙活,从进入腊月就筹划这团圆的年ye饭,她用自己最美的心思为全家端出一桌子春天,少长咸集,皆大欢喜,吃的是饭,团的是圆,岁岁平安。转眼夜深了,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围炉守岁话,拳拳情意深。
子时,炮仗声起,此起彼伏,那声声爆竹,捂个耳朵偷偷瞄,辞了旧迎来了新。
大年初一,父亲早早就把水瓮挑满,母亲的饺子也已在锅中翻滚。这一天讲究不动扫帚,不洒水。这一天说的最多的话是新年好。到本家四邻拜年,叙旧。
初二,开始走亲戚。娘亲有舅,这一天得去舅家。七大姑八大姨,都要走到,只是稍后点。
到正月十五,吃元宵,打灯笼,“灯笼会,灯笼会,灯笼灭了回家睡”年少的我和一群疯跑的伙伴,拿着蜡烛,走街串巷,啥时候把手中烛火燃尽,才意犹未尽回家,那时,没有手机,电脑,和现在的火树银花,乌黑的村庄,星星点点的光亮,串串闪耀,都是这些爱年的孩子们,红绸布包裹着明亮的烛火,扑闪着我们的童年。
村庄里锣鼓喧天,秧歌扭起来,追着西游记扮相的大头娃,更有最逗人的媒婆看女等。
正月十五,再上年坟,上灯。
年灯要在十五晚亮一整夜,之后每天点个把钟头,一直挂到正月底,收了。
河面冰融了,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