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二的阳光是在午后才出现的,那会儿我们从集市上往回走,城北大道上少有行人,屠宰场门口的三棵银杏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站在墙角。我提了新买的一个汤盆儿,在茅草丛里捡了一枚不甚好看的银杏叶子举过头顶眯起一只眼睛看过路的云彩,这时候太阳闷闷的挂在天上,十一月末的阳光,暖暖的,懒懒的,那枚叶子一下子就遮住了整个世界。
婆婆毫无预兆的过世,老人家可能是怕孩子们在寒冬里办丧事太辛苦,趁着还没那么冷急匆匆的走了,家里永远的少了一个慈祥的老人。忽然觉得这个院子大的让人心里发慌,清晨再没有老人家清扫落叶的声音,絮絮叨叨怨怼隔壁椿树的声音,喊王子的声音;碗柜里少了一副餐具,晾衣绳上再不会有老人家的碎花棉裤,再不用大包小包往家里买尿垫子……
办完丧事后我一直全身浮肿,肿了四天,第五天镜子里才有了原来的模样。我想,是不是婆婆埋怨我在她生病的日子里不是那么尽心尽力,所以给我的一点惩戒?可是她那么爱她的孩子们,又怎么会?
她孤零零的来到世上又孤零零的走,缠绵病床不能言的近一年时间里,她定是细细想过她的一生,八十五年,多么漫长的岁月,远嫁它乡,从此再无亲人,那些曾经贫穷的日子,公公去世后一个人孤单的日子,想念亲人而不能的日子,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简单潦草又长长的一生,想起真是心酸至极。
我们总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之所以有这句话,是因为我们都有过悔之不及,失去的,方知珍贵,得到的,总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