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有着此去经年里最深情的念想,年华渐老,记忆封存。
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我喜欢坐在阳台观望目之所及的一切。对面是一排旧式房屋,居住在这里的多半是老人家。屋顶上种满了绿色植物,不见花朵的踪影,一直郁郁葱葱地延伸到蔚蓝的天际。这一抹绿容易让我联想到初中校园的操场旁的山峰,也是一座座深绿蔓延到蓝天之上,给人肃穆之感。
不远处就是一所小学,每天这个时候便能看到高年级的孩子在操场上敲锣打鼓的场景,他们身穿红白相间的服装,整齐地排成方正,有节奏地敲打起来,我猜想他们日日排练,大概是为了参加区里的秋季运动会吧。
小学的周围是一排低矮的老房屋,屋顶整齐地铺着古老的瓦片,像一位位历经沧桑的老人蹲坐在那里,抽着低劣的香烟,苟延残喘地等待着历史给他们的审判。而他们的命运毫无疑问就是被拆迁,像这座城市许许多多的房屋一样。
政府的面子工程与开发商的敛财之路,一拍即合。旧宅拆掉,新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马路拓宽,车流滚动起来;道路两旁的百年老树全部砍光,拖走,之后再种上花草来增加绿化面积。
人类有着与生俱来的破坏与重组能力。粗鲁地摧毁、迅疾地重建、盲目地复古,一切看起来如此草率。因此,再古老的城,人的意志仍然可以改变它。
仿佛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一切也确实在重新开始,切断了与过往的一切关系,没有藕断丝连。它像个新生儿,显得干净、体面、富足,却少了优雅和信念。站在新城面前的人们没有了浪漫情怀,空有蓬勃野心。一座失去端庄郑重的历史气质的城,像极阁楼上的屋子,空洞洞。
就拿食物来说,东家种的蔬菜熟了就分给西家,左邻的粽子出炉了就给右舍尝尝,农家人的人间情谊,就孕育在这样的寻常小生活中。这些年,小村庄也在发生了重大的改变。(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这种改变不是商业运作的结果,而是小老百姓的生活终于有了点起色。
依旧想一遍遍地走从家到小学的路,即使它从金黄的泥土小道变成了银白的水泥公路。但它依旧穿梭在村中,两旁的田地依然草长莺飞,稻香阵阵。几百年几千年,祖祖辈辈抛不下的唯有土地,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
十月,是稻子收割的季节,打谷机的声音响彻在村子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夜幕时分,男人们扛着一袋袋打下的稻谷走进家门,一袋一袋的稻谷堆积如山,晒过和没晒过的分成两派。女人们已提前回家煮好饭菜,烧好热水,等丈夫孩子回来。孩子们则在放学后,就在小路旁的谷垛里打一会滚,捉一会儿迷藏,然后衣服上沾着几根稻草回家了。
那时候,所有前尘往事、喜怒哀乐都会随着蝉鸣蛙叫飘散在阵阵稻香中,孩子与大人在晴朗的夜晚枕着星光睡去。十月,对他们来说,是忙碌但欣喜的一月。而对我来说,年华渐老,记忆封存,十月,有着此去经年里最深情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