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学油画的时候，总能看见对面教室里的国画。通常是一些梅兰竹菊之类的图画，几笔浅灰画出枝叶，几片朱红画出花瓣。在我看来，这画既不讲究透视也不讲究图层，寥寥几笔就随意的画出了一支梅花，有点简单。
他把我迎进家，拿出了一把小巧的木椅子，放在桌旁，泡上了一壶清茶，拿出很小的一张熟宣纸，让我看他画一副《青绿山水》。
他老人家拿出了一块赭石，是端庄的朱红色。拿来研细了之后向里面加了一些鹿角胶，又放进去研磨了一会儿。完后兑入了温水绞匀。他用毛笔吸饱了调好的赭黄，均匀地刷在纸上。
“我们画的这叫‘工笔’，要‘打底’。你看《清明上河图》背景里那种淡黄色，就是打底的颜色。再上花青和藤黄调成的汁绿，最后再上石青或石绿，这底就打完了。”
我意识到，这国画的技法还真不简单。
他慢工细笔地画了很久，终于画完了这幅图。
图中几座高峰蜿蜒地淌下几汩山泉，顺着山体左右回转，最终消失在山中。小亭子边曲折的山路穿行在山谷间，时隐时现。顶峰上生着遒劲的青松，半掩在云雾中。
而这幅图的四周竟然全部都留作了空白，没有物体，没有颜色，只有一层朦朦的雾气般的阴影。
我不禁去猜想这雾气后面藏着怎么样的景色。会不会泉水汇成一条悬空的瀑布，或者是几个文人正在举行酒宴，我甚至幻想这所有的一切都坐落在一座浮空的孤岛上。
突然间我意识到，这副山水画看似图画的内容简单，但这不正是给了我们这些观赏者无限的想象空间吗？这副水墨画看似简单，但留给我回味却深的很呢。
“水墨画啊，注重表现我们的主观精神世界。我们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什么意思，就是你的画要画出你的内心。”
没错，这水墨画里又有对自然，和谐，与宁静的追求。这可能就是老爷爷说的“神”吧。
水墨画朦胧的美，而又与西方美学的朦胧美不同，水墨画里寄托着作者的志趣与感情。我突然明白了，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中国的，东方的艺术，与水墨画一样，都蕴含着“神”。这种“神”是作者想传达的感情或者志趣，也是中国古典的含蓄之美，更是中华民族千年传承下来的天地人和谐共处的哲学。
我意识到，这水墨画，似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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