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荒凉啊……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齐腰深的杂草,一条双车道的简易柏油路无尽地向远方笔直地延伸——还有一座小山。
内蒙古也无非是这样,一个未能跟紧中国发展大潮的掉队者。
在这条路上,恐怕只有这一辆车“自作多情”地停下来,这四周人烟几近全无,仅几个洁白的蒙古包稀疏地散落在草地上,包裹在钢制框架外的布在风中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现出一片无尽的深渊。几匹供人骑游的马在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时不时低头嚼两口鲜嫩的草茎,长欲及地的马尾耷拉下来,毫无生机,浑浊的眼中放出些灰暗的光,稀稀拉拉的,像油一样滑落到地面上,无声地蔓延开来。
慵懒。
那就去山上看看吧!
毛衣裹上了,羽绒服套上了,秋裤也穿上了,整个人像个肥粽子般,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一阵寒风吹来,甚至还打了一个哆嗦,沉重的登山靴踏在龟裂的土地上,土被碾成细沙状。企鹅般缓缓移动,用手小心翼翼地拨开每一丛杂草,费了好大的劲,才登上山顶。
突然,一个矮小的存在在我眼前出现,再定睛——梧桐!不过它显然没有平原的兄弟们长势良好,生得还不及我高,细廋的枝条在风中瑟瑟,乱七八糟地直指天际,仅有十几片叶子还在枝头飘零,已然失去了夏天该有的生机与碧绿;它那还没有我小臂粗的主干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摇晃晃,欲坠的感觉。夕阳仿佛也不再眷顾这小小的生命,零星洒下几束已无余热的惨淡光辉,落在枝条上,融化成冰冷的水,落入土地……
仍是这一幅令人心灰意冷的萧条景色,我们离开了。
可谁又知晓,我与它竟有密不可分的缘分?
第二年夏天,我又去了内蒙古,却早因初中猛增的功课而忘却它——我的梧桐。
还是一样的蒙古包,还是一样慵懒的马——而你,我的梧桐,你,却变了。
一开始我还没有认出你来,可我却望见,有一座小山丘上。有一棵高高的、如电线杆似的笔直的树,屹立在那,风吹过,它纹丝不动,鸟飞过,它纹丝不动。它突兀地屹立在那儿,旁若无人地傲居在山顶。那一刹那,我心中一卷尘封已久的卷轴忽开封了,我反应过来,是你,我的梧桐!
我踏在你的土地上,感到下面有块状物蠢蠢欲动,朝阳喷薄,它似乎即将下一秒冲破泥土撼动山丘,将这慵懒的气氛捣个粉碎。我的梧桐,我真切地感到了你脉搏有节奏的跳动,翻涌着朝阳般滚滚炙热的鲜血。梧桐,你且向你一生中的制高点攀登吧,阴冷的阴霾已过,留下的是你为你自己铺设的星光大道!
而我坚信,我的梧桐,你必会将那坚贞不屈的枝干指向天涯,呐喊:
“无畏登高道阻且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