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拭过,松子应声落,那一声声叮咚,使心泉激荡。
几年前,秋冬之际,觉得无聊,便准备出门去后山玩一玩。刚关上门,就听见院内传来叮咚的声音。开门,院内那棵其貌不扬的松树上结出的果子落于地上。心里不由得惊叹:“呀,原来松子落下的声音如此的清脆!”心绪便久久不得平静。
一直以来,很喜欢去奶奶家玩,因为奶奶家屋后的山上长满了松树。山里的松树到秋季就会结出许多巨大的松子,落地声音自然也不小。我总喜欢卧在松树旁,听果子落地的声音。正如同“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每一次落地之音,都是独一无二的。被雨打入泥土的松子声带有一种自然的扭曲,少了几分灵性与活泼。被风乱入泥地的松子声饱含怨恨与狂暴,又有几丝桀骜不驯之感……所以我便觉得最好是以自然原始的姿态、不受干扰地下落,这样的声音若是配上清风明月的应和,我想就连松子本身听了也会自我陶醉吧。
松树下实是一个看书的好地方,搬个小板凳,就那么往树下一坐,便觉神清气爽。偶尔有松子落于书中,那就这样吧!从中掰开一小片,晒干可做纪念,也可为书签,若再携上两三枝,更具情调。夏夜时,松子落地之音更清晰,丝毫不逊蝉鸣鸟叫。胡思乱想之下,心中忽想起了白居易的《夏夜宿直》,有句道:“槐花满院气,松子落阶声。”想是他也觉夜半寂寞,便踏月沉思,与我真是大同小异,或许这是白居易跨越千年送我的一首诗吧!
后来又读到林清玄的《怀君与怀珠》,上半篇中引用了韦应物的“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我读来,大感兴奋。其后篇借诗中两个意象写“幽人”与“怀君”,引用了其对比的定义:一种是帮助朋友,使他成为幽人,另者是打开心胸,使自己常能“怀君”,便觉松子与我为“幽人”与“怀君”。想到自己之前对松子之音的一些误断,不禁陷入沉思。
也许落入泥泞中的松子也曾听过秋草虫鸣、夏夜蛙唱,也曾闻过南归雁声、风歇雨骤,它定也不想被打入泥泞,这样想来,松子也没有错啊!然而我只看到了它的外表上的颓废与泥泞中的脏乱,就对它的声音误读了吗?外表如何又怎样,它的内在不一定不美啊,是我之前太肤浅了吧。林清玄有句话:“心随境转是凡夫,境随心转是圣贤。”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吧!
其实,在某个层面上,松子就如同人,即使有时身陷泥坑,发出不悦耳的声音,也不必惊慌,因为它们的内心也许另有一番风景。既是“幽人”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别人不能“怀君”罢了。外表肮脏的,内心不一定丑陋啊。
叮咚,又一颗松子落下,此刻,这声音深入了我的灵魂,探知了我的内心……
且听,心泉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