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开动,大家都变成了泪人儿,呆呆的直立在月台上,等到冗长的列车全部出了站方始回身。出站时沈伯伯再三劝慰我。”
这是《傅雷家书》的第一段话,讲述了全家送傅聪时的离别场面。傅雷作为一个文艺评论家,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冷静,甚至有些过于理智。在外人眼中,傅雷好像那孔圣人一般,总是那么儒雅中正。但送别那天,傅雷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足以说明他对儿子孤身去欧洲求学的担心。在那有些冷漠的外表下,充满了对傅聪的关爱。
傅雷对傅聪的爱是深沉的、无微不至的。比如在54年十月十九日夜的长信中,傅雷写到:“大照片中有一张笑的,露出牙齿,中间偏左有一个牙短了一些,不知是何道理?难道摔过一跤撞折了一些吗?”那时的照片还是黑白的,在这种情况下,傅雷还能发现儿子的一颗白牙有一点点短,只能说明傅雷在反复端详儿子的照片。傅雷作为一个著名的翻译家,平日里有无数篇等他翻译的作品,以及无数登门拜访的来宾,常常忙得不可开交。即便如此,他还愿意花大把时间看傅聪的一张照片,对儿子的关爱溢于言表。在截取的文段中,傅雷并没有直接表达对儿子的思念。但这股思念之情,充满了整篇文章,无处不在。
正应了那句“支支吾吾是真情”。傅雷这个大文学家,在给自己儿子写信时,语言也显得没有那么含蓄优美了,而是生硬的平铺直叙,甚至令人感觉有些啰嗦,想必傅聪见了也会因父亲的过度担心而有些无奈吧。傅雷平日里翻译作品时,总是再三斟酌、反复推敲,才会交付出版社。傅雷写家书时,却把这些斟酌全省掉了,只嫌自己写得慢——这大概是傅雷想让傅聪尽早收到家书尽早回信的缘故。傅雷这有些生硬的语言,恰恰象征着他那不善言辞的、深沉的父爱。
这份父子情,不仅表现在对儿子身体状况的关心,还有对傅聪生活上的照顾。比如54年八月十六日晚,傅雷教导傅聪那些西式礼仪。“围巾和大衣一同脱在衣帽间”“手插在上衣袋里比插在裤袋里更无礼貌,切忌切忌”“出台行礼或谢幕,面部表情要温和”……傅雷曾在欧洲留学,又从事翻译工作,几乎是一辈子都在和外国人打交道,深恐儿子在国内的行为习惯将遭到重视礼节的西方上流人士反感,从而给傅聪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傅雷在“很忙的情况下”,还要硬挤出时间,告诫傅聪一些生活上必须遵守的礼仪。这篇家书看上去甚至没有一句关爱傅聪的话,可在那苦心孤诣的教导背后,却流淌着浓浓的亲情,浓浓的关爱。
1954年的傅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留学生,毫无名气。可他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收获了肖邦国际比赛第三名的好成绩,资历最浅却成绩斐然。取得如此引人瞩目的成绩,和傅雷的支持教导是分不开的。正是这连通两地的家书,正是这深沉、无微不至的父爱,支持着傅聪在音乐道路shang不断前行,最终成为了享誉世界的钢琴家。
记得我上次去邮局,还是小学四年级的事情。一进门,邮递员就笑着问我:“是语文老师留了寄信的作业吧?”正当我佩服他的料事如神时,听他叹了口气,说道:“现在,除去为了完成作业的小学生,已经很少有人来这里了。”
是啊,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通信变得方便迅捷:相隔万里的两人通过手机也能立刻相见。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几人会跑到邮局寄信呢?这是好事,也未必是好事。倘若杜甫生活在当代,可能就少了“家书抵万金”这样的千古名句;倘若傅雷有了手机,也许这世上就缺了“车一开动,大家都变成了泪人儿”这样动人的句子。
如果出远门的游子和家人不再用家书交谈,如果缺少了家书这样的艺术载体,损失的不仅仅是许多优美的语句,更会让浓浓的亲情得不到淋漓尽致的表达。为了保住这流传千古的两地书,为了表达血浓于水的父子情,我们应当把家书传承并发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