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同学圈得知她儿子今天结婚的消息,但初中同学中,唯独我没有收到请帖。去与不去,困扰我犹豫不定,一会儿“去”占了上风,一会儿“不去”又在作怪。和她背心分手,我背负着负疚的压抑,走过了三十八个漫长春秋。
追忆往事,青涩恋情,不时闪烁脑海。那时,她是学校的校花!那时,早熟的我,做出勇敢惊人的举动,趁夜深人静偷偷溜进她家小院,小小纸条,塞进门缝。在那个男女同学连话都不敢说的年代,我的举动,成为学校的特大新闻,搞得满城风雨。羞涩而朦胧的她,如遇奇耻大辱,哭泣的泪水,沾满那件粉红色的衣袖。自责第一次塞满我情感神经的细胞,我选择的方式是悄然躲避,生怕她或者她的家人,找我算账;生怕看到老师的批评和同学的嘲讽。
后来,我考上县城的重点高中,她上的农村的普通高中,情窦初开的我,忘不了漂亮而善良的她。当听说她转学到县城另一所我高中时,我激动的彻夜难眠。一天下午,我鼓足勇气冒然到她所在的学校找她。也许因为初中时的大胆举动,加深了她对我的注意;也许因为年龄的增长,慢慢懂得了青春期男女之间微妙的渴望,她居然接受了我。从此,两情缱绻,天真无猜。
那一年,我考上了大学,她却名落孙山。在书信是唯一鸿雁传情的年代,我一封封缠绵相思的情言,从只有阳刚之气的军校,飞往千里之外她补习的学校。鼓励她努力复习,力争早日跳出农门。然而,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她最终没有成为考学是唯一出路的幸运儿,甚至埋怨是我造成她不能专心复习的后果。
在那个微风佛面暑假的傍晚,我约她在村后挺拔高大的白杨树下见面,她兴冲冲的脚步声,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哪知道等待来的是我冷冰冰的分手。她没有哭闹,没有纠缠,而选择的是悄然转身离去,那慢慢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成为伴随我一生做不完的噩梦。
那时的我,自私思想作怪,一张农村户口,成为我无法跨越的壑谷。我并不是嫌弃她在农村,主要是当时国家的政策是孩子的户口随母走,我不想今后让自己的后代又落入农门。自私而绝情的我,忍痛割爱,选择逃避,把别人的嘲笑和讽刺,扔给她一人去承担。农村人思想封建,都认为她是被我甩了,找对象都成问题。在我早早如愿走进婚姻殿堂时,她还孤零零一人在情感的世界里徘徊。
我和我的爱人,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封闭在内心的这段情感,生怕爱人看出破绽。当爱人知道我是一个“情种”,戏称我给她的是“剩下的爱”。
那时的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是默默为她祝福,期盼她过的比我好。后来听说她通过努力也吃上“皇粮”,而且婚姻美满,我负疚的心才慢慢得到熨平。
多少次,我故意从她的单位门口经过,幻想着在路上邂逅相遇的情景,但当远远瞧见她熟悉的身影走来时,我又不由自主地躲得远远的,两腿灌铅,没有勇气上前和她打招呼。
多少次,我翻出同学有意给我她的电话号码,在旷野的郊外,在寂静而温馨的绿荫小道,在我和她曾经挽手走过的地方,我激动颤抖地按完十一个数字,但没有勇气按下最后一个发射键。
多少次,我提笔给她写信,写了又揉,揉了又写,废纸扔了一篓篓,烟头在烟灰缸堆成山。我不知该忏悔还是该求得她的谅解,迷茫和困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咋样写都觉得不合适,最终还是没有把信寄出。
时代的变化令人无法预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曾这样幻想,“假如当时和她走到一起,那么现在会是什么样?”其实,世间的任何事情,根本不存在“假如……那么……”这种关联关系,历史不可反逆,情感也不会重来。过去也就过去了,放下才能解脱。
选择不存在错与对,今生无缘,说明修行未到。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爱人看出我心事重重,问我有啥过不过的砍?我鼓足勇气对爱人讲,她的儿子今天婚礼!我想……爱人平静微笑说,“去吧!看把你愁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参加一下娃的婚礼,恭贺一下也是应该的。”
我眼前一亮,如释重负,一下子走出了情感的困惑。
我相信,我的到来,一定会让她和所有同学,感到惊喜和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