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这天,矿上派两辆汽车来送我们,当时一个矿也就二三辆这种解放牌大卡车,卡车主要是运货的,上面没座,我们就是靠车帮站着。送行的场面锣鼓喧天很是热闹,知青的家人、亲友和矿领导都过来送行,我看到母亲在人群中抹眼泪,而我却为终于离开家而兴奋着。
车一路向东南行驶着,拐向漳河大堤公路后又颠簸了一个多小时下了堤,到了我们下乡的地方——临漳县楼杨公社和义庄大队。
这是一个绿树环绕、景色宜人的小村庄。村子位于漳河边上,离县城很远,大概有五六十里地,且交通不便,都是土路,一下雨就沒法出行,所以村里人很少见到城里人。于是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知青就成了稀罕物。当时为知青建的房子还没有完工,所以我们暂时被三三两两分配到农民家中居住。记得刚来那天,从下午到半夜我们的住所就没断过人,村里男女老少都跑来看热闹。几个农村大嫂叽叽喳喳评论着我们几个梳长辮的女孩:“看人家长的比巜朝阳沟》里的银环还俊呢!”
第二天,我们一起来的十八个知青被分别分到了四个小队。我跟一个姓栗的女孩和两个男孩分到了二队,自此便正式成了这个小小的和义庄村的村民。
下乡时正好赶上收割麦子,平原的地一眼望不到边,我们初来乍到,对农活不熟悉,但心却很要强,手被镰刀磨出了泡也咬牙坚持着。虽然当时只有十八岁,但插队落户后村里就把我们当成了壮劳力,啥活都按正常劳力使用,当然工分也是按壮劳力算。记得当年在两米多高的玉米地里锄草,地里闷不透风,玉米叶把胳膊划的巨疼,汗碱把衣服后背沤的都一条一条开裂了,也没叫声苦。地里需要浇水了,我们挑着担子到二里地外的水渠里挑水,肩膀被压的肿痛,走几步歇两歇,两桶水到地里变成了一桶。
秋天到了,地里的各种农作物都成熟了,这是农村最忙的季节,每天天蒙蒙亮,我们便到地里摘玉米、摘棉花,拔花生,为大蒜编辫子……口渴了,捧把沟渠里的水就喝,那水是从井里抽出来的,虽然有点黄,但挺甜。下工回到家后,还要挑着水桶到井里打水,那时的地下水充足,井水很浅,拿个扁担挂上水桶下去摆几下就可以打上来水。刚开始我们不会打水,有时水桶会掉到井里。这时,总有热心的村里人帮我们捞出水桶,并耐心教我们打水。
那时候的天是蓝的,水是清的,村旁就是清澈的漳河,我们劳累一天后吃完晚饭就到河里洗澡。在河里洗澡也是有规则的,女的在一个区域,男的在另一个区域,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女孩们在河里洗澡打闹,笑声二里地外都能听得见。用河水洗头发啥也不用放,但洗后的头发很润泽,我们还经常挎着一篮子衣服到河边洗,洗完后就在沙滩上晾干。漳河的南岸也有和义庄的一些地,主要种着豆子。收获季节我们就划着船到对岸,太阳落山后我们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的歌满载而归。
农村的生话枯燥乏味,因此赶集便成了我们 下乡期间的一大乐趣。我们去的最多的就是相邻十来里地的秤钩集,每到集日我们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穿上平日里不舍得穿的衣服,一路上欢声笑语,引来很多注目的眼光。我们赶集也不买啥东西,只是为了看新鲜,图热闹。有时我们也会去东边的砚瓦台村渡口,坐船到河南边的回隆去赶集,在农村那几年里,赶集为我们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乐趣,淡化了我们的思乡之情。
农闲季节,庄稼地里没啥活了,大队领导也放我们假,让我们回家看看。换到现在,一百多里地不算啥事,公路是硬化的,各种交通工具也很方便,公交车更是一小时一趟。但40多年前,村里到县城全是土路,去县城要到七八里地外的楼杨公社去坐车,而且一下雨三五天不通车,我们村离县城五六十里地,好几次回家我们都是踏着泥泞的路走到了县城。一次,我们几个女孩走了近一天,才走到县城,没车,又往磁县走,路上看到一辆解放牌大卡车,我们几个拉着手拦车,遇到好心的司机把我们拉到了磁县汽车站,又在汽车站等到天明才坐车回到了家。
还有一次,我借了农民一辆老式自行车回家,车子很重很不好骑,加上是土路,我骑到县城已是下午了,往西走一路上坡,到磁县西部又是盘山路,我又没带吃的,饿的骑不动车了,这时看到有农民刚割下的高粱秸秆,我吃了两根有了点劲又骑上车赶路,等回到家太阳已落山了。
春来秋往,年复一年。在生产队这个大家庭里,我们跟村里的农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们经常到村民家串门聊天,村民做了好吃的也会给我们送来,大队领导也很照顾我们,知青房建好后还专门找了个会做饭的师傅给我们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