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个人。”这大抵是每个人从小写到大的文字。或许是被动的堂上作文,亦或是爱一个人爱到了至深处在文字上的投影。我写过爸爸,写过妈妈,写过电影里很有故事的女主角,亦写过街上一面之交的匆匆行人,却没有认真写过这样一个人。
她不是很高,从我记事起头发就已斑白所以总是需要染。脸上的皱纹很多,笑起来笑纹堆在一起却给人亲切的感觉。当我努力去描写这个人的模样时,她的眼耳口鼻在我脑海中已经不是太清晰了,或许是许久未见的缘故。但我却还能记起她的那双手,我从小握到大的一双手,布满皱纹却纤长温暖,想起时手掌仍有余温。
从记事起她就和我在一起。幼儿园的时候印象不深,只记得她陪我爬长城看升旗。再长大点就到了上学的年纪,一条很短不需要过马路的上学路她却陪我走了三年。她会和我说某某的爸爸很好笑,每次和儿子告别总要远远地站在桥上飞吻;等我放学时遇到同班的小男孩,问他是我乖还是他乖,小男孩说:“我也很呆,她也很呆。”每次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当我被同学欺负的时候她会小心翼翼地和对方家长沟通,当我遇到不会的数学题,即使她也一头雾水,还是会坐在一旁和我一起钻研。
好多事情都被时间冲淡了,却有一件事印象深刻。那天放学后在校园里玩却没有提前告知她,和同学一起出校门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家长们看孩子迟迟不出来都着急得快要找老师,于是出来便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我也不例外,她好像很少对我生气,那次却也着急得说怎么现在才出来。别的孩子在打骂声中被领回家了,她那时是真的急了,手掌都伸到脸边上了,却还是没有狠心打下手。回家之后又好像无事发生,喂我吃刚煮好的好吃的。
再长大一点,可以自己上学了,她便回到了老家。于是见面的次数也从抬头不见低头见变成了一年两次。每次在电话那头听到我的声音,她都会开心地叫我的小名。那种声音令我印象深刻,因为只有一个人会每次都这么兴奋地叫我。每次回家她都会一把将我揽在怀里,说“奶奶好想你呀”,然后和我比比身高,看看我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又长高了多少。
时间其实挺快的,过起来不知觉,猛的一回头却发现昔日被她牵在手里的小不点已比奶奶不知高了多少。在写下这段文字时我试图寻找以前留下的点滴,却找不回从前记录的文档。记得前两年过年回家,临行前她塞给我最后两粒哥哥带回来的巧克力,她知道我喜欢吃;给我的压岁钱,用的是去年的红包,(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上面写着“把乐带回家”,她希望我天天开心。每次送别她都先红了眼眶,或许是刻意避开这个时刻,她那次早早的出门买菜,我们离开时却恰好在街上遇见,于是她又红了眼眶,我不敢再看她的双眼,只好匆匆道别。
好像写多了考场作文,用尽了浑身解数,再回过头写自己的至亲却有些无从下笔。读起来觉得毫无逻辑文字又太平淡,可我在想起这个人时,脑海中都是我们在一起零碎的点滴。它们不是小说里那样感天动地的情节,可是自己与她牵着手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道路,却最能触发我的泪点。平常接收的信息太多太多填满了大脑,与她相处的时间又太少,于是回忆再无容身之地,想要紧握却像细沙一样从指缝中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