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还在瓦蓝瓦蓝的天空高悬,爸爸,您已经蹲在门槛上霍霍地磨着刀,磨几下,把刀刃在发梢上刮拭一下,刀口轻到能听到清脆的声响,发屑在头顶上开始簌簌往下落。您停下来,挽起裤管,咕咕咚咚地喝口没喝完的茶。摇醒酣睡的我:“起来了记着把字写了,给我拿些馍”。我在酣睡中想象着,快吃到白面菜包子啦!真香!砸吧着嘴又进入了梦乡。
我提着干粮来到地头,割了大半天麦子的您,终于展了一下腰,双手捧起一把麦穗端详了起来,浑身盈满了麦粒的清香,双颊被太阳镀上了古铜色的光芒。鸟儿在您身边安静了下来,我忽然发现,在这幅最美的画卷中,您的姿势最美,最耐看!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变化多端,不大一会儿,雨就来了,我急忙向您扑来,您躬下腰,把我揽在怀里,抱到码好的麦捆里藏了起来,您还没来得及收拾完割倒的麦子,雨就来了,打在您的草帽上,打在您背心的汗盐花上,等您和我挨挤在一起回望,整个田野浸泡在雨水里,腾起一片又一片雨烟。
月亮冉冉升起来了,旷野上人烟俱静,天清,云淡,虫歌,一片静穆。您正往地头背转着麦捆,用沾满夜露的袖口,孩子般兴奋地擦拭着满头的星星。(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丰收在望,您乐了,千万朵爱,从嘴里蹦了出来,身后山谷里,无数爸爸的爱,飘来,那是山谷的回响,惹得沟畔的夜鸟扑棱棱的飞。
铺陈着家事的牵挂,孩子上学要钱的提醒,二话不说,一身湿透的把麦子挑到场院里,次日再放到日头下晒,直晒到叶子发出刷刷的碎响,直晒到手轻微一碰,麦头能掉下一地,您说:最怕午后的雷阵雨,一淋雨,麦子就黑,爱生麦芽,就没人要。
为了买个高价钱,在没有农用车的年头里,您折腾到半夜把一口袋麦子挑到几十华里的四河镇上,回来您感叹道,麦子丰收了变不成钱,价钱好了咱又没麦子,我才感觉到,我的学费夺了您一年的辛酸,咱家的日子过的多难!
再过几个月,又是麦收时节,我哪勤劳的爸爸呢?除了无尽的思念,无数的猜想,全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