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得慢条斯理,不急不躁。
他一定知足了。我的酒翻山越岭寄回去,和牛肉干藏红花红景天干酪一起,他喝进嘴里,绝对不只有酒糟的甜味儿。一定能感觉到我不能陪伴的亏欠和牵挂。
今天回来,我问他酒怎么样?老头说,还行,就是岁数大了记不住味儿,喝完就忘了。
这句话不假。
我爷爷快八十岁了,鬓角的头发全白,银亮银亮的,很刺眼。发际线后移到了脑壳中央,还有点谢顶。脸上皱纹深深浅浅千沟万壑,从前清亮的眼睛也日趋浑浊。爷爷说戴上花镜最多也就能看上十分钟的书,说完就连声叹息,不停感慨,老了就是不中用啊…我听得心里酸酸的。
老真的太可怕了!
在我印象里他们好像才五十多岁,能牵着脏兮兮的走路踉跄的小孙女去赶集,能骑着自行车带着自己老婆子上坡,他们还能在自己门前的一片小菜园里一年四季耕耘收藏,能买棉花缝棉袄,买线织毛衣,能做鞋秀鞋面儿,他们好像还什么都能。
但其实已经不行了,他们的脊背和腿一天比一天弯,心脏和膝盖都不再允许他们提重物走远路,甚至上二层楼就开始气喘吁吁。
我跟在我爷爷后面,看他扶着和扶手膝盖上楼梯,鼻子也酸心里也酸,后悔着为什么宁愿出去漂泊也不愿意回来多看看多陪陪他们!
大千世界,纷纷扰扰,目不暇接又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