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后家门前有一条田间小路,它弯弯曲曲的通向未知的远方。大一点的时候,我常常站在门前路口向远方眺望,觉得它的终点应该是一个绿草如茵,鲜花妙曼,仙果飘香的地方。追着这种向往,我从这条小路出发,脚步向远方延伸,走的越远,心离家却越近……
终于带着孩子回到了我的家——我生长、玩耍、悲欢过的地方,她如母亲温软的怀抱,无论何时回来都让我感到安全、放松。
乘车而来,远处一片浓绿渐渐靠近。刚一进村,一股清凉的空气便扑面而来,村间小路绿荫夹道,各个门边时时闪出一两枝木槿、狗尾巴花、凤仙、八月菊等虽不名贵却一样艳丽的花朵,淡淡的清香飘散在村中;一架架丰收的豆角、黄瓜、南瓜鲜鲜嫩嫩的,茄子、辣椒象小灯笼挂满枝头,石榴虽未成熟,却已十分饱满,几只鸡在草丛、树下悠闲的觅食。已近中午,时有时无的飘来阵阵饭菜的香味,只可惜,人们已不再烧柴禾,因而没有袅袅的炊烟升起,不过这已经让我感到万分的亲切了。
我家住在村东南边,出门便是一片浓绿的庄稼。母亲到我城里的家时总是说:“到处都是高楼,树太少了,天太小了,让人憋屈。”
站在家门口放眼四望,处处都牵我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村东的小路劈开一片绿色的庄稼向东蜿蜒伸展。儿时的我总是觉得它是无限长的通往一个与妖魔鬼怪有关的神秘所在,因为,远处不时传来的轰鸣声总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后来长大了些,我从大人那儿知道那轰鸣声来自那边的火车,于是恐惧换成了向往。
终于,春末夏初有一天我约了几个小伙伴,沿着小路一直向东,于是我们见到了许多条黑黑的铁轨伸向远方,见到了火车长的令我们咋舌,轰鸣着从我们眼前飞驰而去。越过铁轨一直向东,越过两道山梁一样的土坡竟来到了一个让我们欣喜的地方——泗河。泗河水那时很请澈,河底的水草与岸边的青草连成一片,碧绿碧绿的。河里有许多鱼,河边有几个老人垂钓。正直阴历四月,两岸的槐花开成了一片,白色的小花穗竟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儿,引来一群群蜜蜂。我们叫闹着脱了鞋迫不及待的趟进水里,脚踩着河底的细沙说不出的舒适。水稍稍有点凉,然几个孩子的热情岂是这点凉意能打消的。我们开始疯狂的追逐那些鱼儿,可是赤手空拳,我们白忙活了一阵便冷静下来,鱼抓不到就挖田螺吧,田螺又大又肥,在水草丰厚的地方还有碗口大的河蚌,我们也捉了不少,也算满载而归。虽然父母因担心狠狠地骂了我们一顿,可是肥美的田螺与河蚌也让我们大饱口福。如今,泗河被污染了,很少有水,有水的时候也是黑色的臭水,再不是儿时的泗河!
门前一条南北向小路,向北可达镇上,逢阴历四、九是集。那时集上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无非一些农具、廉价的日用品及一些农家自己吃不完的青菜。可是集头那打包子的小摊常常聚集着许多孩子,我家那时并无余钱,很少有福气吃那包子。不过每隔几个集市母亲便买一捆韭菜,打几个鸡蛋,包一锅饺子让我们解馋。从小路向南,走过两个路口,那里有一片荒地,是以前烧砖瓦的窑场。因为烧砖瓦的泥土就地取材,故遗留了几个大土坑,里面常常蓄一些雨水,引来一群蛙在里面呱呱呱呱的叫。荒地上常常长出一些野菜,我们常常以挖野菜为名聚在那里,除了想出各种名堂的疯玩,就是在这儿我们总能找到一些吃的东西。初春,遍地仍是一片枯黄,拨开茅草的枯茎,靠近根部被去年的草叶包着,一根嫩绿的茅针,甜丝丝的十分新鲜。再过几日,许多不知名的野草铺了绿茸茸一地,跟着长出来的一种草很怪,刚露芽就带着一层绒毛,很老成的样子,把它掐下来,用手揉一下,叶子便显出新鲜的绿色,放进嘴里,一股酸酸的味道刺激的你的口腔,所有的味蕾都活跃起来,唾液喷涌而出,让你更谗更饿。夏天有一种象辣椒叶的植物,白花凋去,结出一嘟嘟黄豆粒那么大的浆果,成熟后变成紫黑色,味道非常甜美。有时我们都等不及它熟透,刚上一点紫色就被摘下丢进嘴,于是麻麻的感觉粘在舌头上一天都消不了,这种自然的惩罚每个孩子都尝过,可仍乐此不疲。到了秋天我们能找出更多吃的东西。我们整天游荡在田野里,每天都圆着肚皮回家。父母也乐得如此,能省粮食吗。如今的孩子们各种美味的小食品应有尽有,再不去吃那些野草野果,于是我常常心疼的想,真得白瞎了这些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