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荔港石浦,皓月当空,洋面波光鳞鳞像钻石灿烂变幻是那么的静谧,归港的船儿静静地系泊在码头上,水天一碧,习习海风吹来,全无昔日的惊涛骇浪,古镇沉寂在恬静悠然的梦境里。看着临海大道千串霓虹泛起千串梦幻影印着这港湾,不知何故涌起的泪印凝在我的眼眶,沉默里终于一声慨叹,我想:那便是我心灵憩息的港湾了。这种宁静的感觉,似乎还有些超验。
秋天的早晨,有着淡淡的晨雾,如丝如绸,深深地吸了口气,立刻觉得体内溢满了清新,身体也变得无比轻盈,顺着光滑透亮的青石板台阶拾级而上,来到了晨曦中的古城,地势崎驱不平,台阶或窄或折,极具曲径通幽之势。古色古香的老街坊,老屋梯级而建,街巷蜿蜒曲折,颇具山城特色。
“人家住在潮烟里,万里涛声到枕边。金山铜瓦两相招,海唱渔歌山唱樵。”古人用拾级升降的方法,拾级盘转,高低错落,街道两旁,就像布达拉宫那样层层叠叠、高高低低地堆筑起古老的商铺、住家,石板路、洞券门、封火墙,依然沉积着古朴而苍凉。
在老街上漫步,来到城关要塞。其实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坐标,有的是一栋楼,有的是一座桥,而古镇的坐标却是在这里。古老的城墙镶嵌着“威震浙洋”四个大字,戚继光古铜铸像仗剑威严屹立居高临下,石浦港尽收眼底,千帆过尽,烟波浩淼。恍惚间耳边传来格调清雅秀丽、节奏细腻柔婉的演唱声,韵奏如馨,遁音来到古城的至高处关帝庙前的大堂里,只见一队轻灵妙曼、身着艳丽旗袍的年轻女孩们正在给游客们表演名闻遐迩的越剧,水晶似的眼眸,桃花一般的脸庞,舞动着的小花伞,一颦、一笑……
刹那间,光阴流转,红尘似海,相思如蝶,我的同学们,海威、晨海、云飞、老米、陈泓……童年时你们的阳光美丽依然定格在我的记忆里。琴音悠悠绵长,昨夜独上西楼,帘卷西风吹皱了那弯清辉冷月。越语轻喃,一直飘进了我的梦里魂乡,久久回荡在心头!
走出清幽幽的阡陌小巷深处的石板山路,继而乘上港边豪华舒适的乳白色双体游艇,游艇在港湾里疾掣,迎着波涛激起阵阵浪花飞溅到我的脸庞,站在甲板上,海风拂面,阳光灿烂,远远望去,天水一色,青山如黛;古镇的美更趋古典、更加迷人,她像一颗璀璨的宝石,山峦相叠蕴含着沧桑与厚重镶嵌在群山环绕的港湾里;它又犹如一位饱经风雨的老人,横卧在东海边,悠然地看着来往的人们,缄默不语……
乳白色双体游艇好似一只海鸥在海面划过一道优美的彩虹般的弧线,轻盈地掠过海面。一抬头,一座年代悠远的海军码头横卧在岸边,这就是父亲他们这辈海军官兵激情燃烧的岁月奋战过的地方,半个多世纪前的古董级的军用码头,寂寂的流年,时间仿佛为我打开了一帧帧久远的图像——舰队的元老、经历建国初期历次激烈海战的慈祥的杜兆凯叔叔(已故)、和蔼中透着威严的宣誉凯叔叔、憨实的老马叔叔、爱开玩笑的老孙叔叔……
当年的大、小鹿山和羊屿海战就是这支队伍开着缴获的25吨日本造江防汽艇遭敌“信阳”号驱逐舰的阻击,怎么办?照样贴近冲上去!英勇的水兵抱着炸药包跃上敌舰。军魂是这样铸造的,至今根据这个震撼的场面绘制的油画仍陈列在青岛海军博物馆。
“老兵永远不死,只会渐渐凋零”。
“Old soldiers never die, they just fade away。”麦克阿瑟在卸任前的告别讲演中,曾有这样一句话。我甚至想,当年要不是这帮老兵牺牲奉献、在危机四伏的祖国辽阔海疆上把脑袋拴在裤腰上苦苦守着,现在怎么会有我人民海军的强大舰队在全球大洋上纵横驰骋!
黄昏时沿着夕阳在皇城沙滩的黄金海岸线散步,踩在金色细软的沙滩上,看着汹涌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潮起潮落拍打着岸边长满牡蛎的礁石,有些内行的游客还拿着小刀在撬牡蛎的外壳,遇到大的还不时往嘴里送。远处的海水,在夕阳的照耀下,像片片金色的鱼鳞铺在水面,又如顽皮的小孩不断向岸边跳跃。
在黄金沙滩边上用餐更是别有风味,品着鲜美的螃蟹,尝着晶莹剔透、嫩滑如丝的龙头鱼,喝着店家自产的扎啤。微酣之时,海风轻轻吹过,朦胧中远处沙滩上围着篝火的游客在狂欢舞蹈,让人以为进入仙境。那涛声、歌声、笑声、篝火的劈啪声回荡在这宁静而喧嚣的岸畔,似乎惊拢了荔港几百年恬静悠然的梦境。
回酒店的途中偶见一家卖海螺、海贝、海雕工艺品的小店,店名叫“愿如初”,刹那间,如雷鸣电闪般我想起了清代词人纳兰容若的那句词“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此这般美的意境,我真羡慕荔港石浦人有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蕴,他们从商所取的店名,个个回味无穷,悠长缠绵,而又意味生津。
其实这世间一切的美好就犹如一道完美的弧线,会诉说着对昨日的依恋,这又何尝不是在行走和初见之时的真情实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