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收拾课本,边向窗外张望。看到其他班级的同学拿着茶缸(一种喝水的搪瓷用具,各种颜色,绿色的就像战士的牙缸)一窝蜂地奔向食堂,我越发感到饿的眼前发黑。我收拾好东西就等老师发话。可是,讲台上物理老师丝毫没有下课的意思。“准又押堂”我小声嘀咕着。我们的物理老师最爱拖堂是出了名的,可偏偏一周之内好几节物理课都排在上午第四节课,我心里老大的不满意。可是现在我还得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装作认真听的样子。我饿的前胸贴着后背,迷迷糊糊开起了小差。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看到同学们陆陆续续往外走。奥,原来老师已经走了。我拿起茶缸,冲出教室,奔向食堂。
此时食堂的笼屉上的干粮已经不多了。我左找右找,怎么不见我的小手绢?(那时我们多数买不起粮票吃食堂的饭菜,都是自己带干粮用手绢包着,放在食堂的笼屉里蒸一蒸。)最后,同学们都找到自己的拿走了,只剩下一个跟我的手绢类似的。我犹豫着,师傅说:可能有人拿错了,你也别等了,有啥吃啥吧。我拿起来解开手绢,呀!两个大白馒头!这怎么行呢?我的可是两个小窝头呀!我不能吃!要知道,70年代初期的白馒头,那可是奢侈品,别说别人的我不能吃,就是自己家的我也吃不下呢。
记得有一天,娘让同村的刘同学给我捎来一书包馒头,当时我正上晚自习,刘同学放在我桌上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当时男女授受不亲,基本上是不说话的),我们教室没有电,每人面前一盏煤油灯。朦胧中我也没有发现。第二天早读时才看到,刘同学看出我的疑问,才说了原委。看着那一书包馒头,我想起了家里干活的父母,年幼的小弟,80多岁的爷爷……我咽不下去,又怎能咽得下去?于是,我整理了一下又交给刘同学,让他再给我带回去(当时我住校,他走读)。
那时大家都很贫穷,谁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拿着别人的馒头心想:这是谁的爸爸妈妈牙缝里省下给孩子的呢?我能心安理得地吃吗?想到这里,我找来同学作伴去男生宿舍找馒头的主人,因为我俩一直认为只有男生才这样粗心。我们连转了两个宿舍,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拿错了,还惹得男神们哄堂大笑,因为男女生一般不会交谈,即便是知道自己拿错了,谁又敢承认呢?拿了女神的干粮,这可是很大的笑料呀!我和伙伴被他们笑得羞红了脸,也只好作罢。最终,我还是把馒头原封不动地交给了食堂的师傅。
两个馒头,一包干粮,虽易其主,却得到同样的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