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最容易觉得人生荒凉?我觉得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尤其是像我这样半老的中年人。
近日因肺炎住院。我是一个很少住院的人,平时是个感冒都坚持不吃药的主儿,喜欢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地活着。上班时有同事,下班,我还建了个群,起名“像玫瑰花一样美好的幸福酒吧”,在虚拟的微信空间里假装过个酒瘾,作作酒仙。我把我的建群宗旨确定为:建一个无形却有爱的酒吧,我愿意尽我所能,让她像玫瑰花一样美好。开心,我愿意与你分享;压力,我愿意与你分担。在这有点薄凉的红尘,我愿用一颗真心,和大家建立温暖的联系,愿在这里遇见灵魂共鸣之同道,共同品咂幸福的滋味。群里的每一句留言,我都认真读过,每一个群友我都有问必答,所以从没有过荒凉之叹。
而这次住院,感受着身体的种种不适与疼痛,眼看着隔壁病床的大姨,侄女、外甥女等等亲戚一拨拨人来人往地看望,回想自己,父母已老,孩子尚小,兄弟姐妹亦少,又不想让他们知道和惦记,须臾不离身边照顾的,大概只有爱人了。
而病情不会因为住院一下子就好转的,有时会觉得病情不轻反重了。开始是发烧烧得睡不着,后来是咳嗽咳得睡不着,身体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在那种难熬和焦心的难过里,我经常会心情低落而焦躁,觉得自己如一叶孤独的小舟,在人生的大海中漂流,放眼四望,看不到同伴,蓦然间,就有一种荒凉感蔓延心间。
爱人说:在我还没确诊不明原因发烧的日子里,他没和我说,但实际上,他担心极了,害怕极了。他说:很多可怕的疾病都是从发烧开始的,心底里的惊惧忧疑像一条在幽深的海底使劲扑腾的鱼。他担心,他害怕,却又不敢说出口,只觉得我万分珍贵,只想紧紧地抓牢我。
他不辞辛苦地陪我,给我做饭,哪怕我只吃几口,他都觉得非常值得。我发烧时,他紧张得一遍又一遍给我量体温,不厌其烦地为我作物理降温,把水果切成漂亮的形状哄我吃。我睡不着,他给我熬小米粥,冲酸枣面,调蜂蜜,煮银耳雪梨莲子羹……
谁说相亲没有爱情?我和我的爱人就相识于相亲,相亲,不过是认识的一种途径而已。这么多年来,他容忍我所有的小脾气,把我当成女儿来宠,病中尤其明显。
我们这一代人,赶上了计划生育,膝下只有一个子女,又赶上了老龄化社会,上有父母需要照顾,下又不能指望子女养老,注定成为钢铁侠般的一代。平时倒不觉什么,一到生了病,就很容易觉得孤单寒凉。
可是,这个世界毕竟是温暖的,因为有亲人、有朋友、有同事,更因为,有与自己相濡以沫的爱人。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在诗经中我最喜欢的两句诗。诗经中的男子饱受战乱之苦,无法对自己的爱人实现爱的约定。而我们可以。我们有幸生在这个和平的年代,我们可以代替诗经中的男子实现爱的诺言:不论生死离合,我们都要在一起,这是我们早已说好的约定,与你双手交握,伴你一起垂垂老去。
亲爱的,我是这样的满怀感恩之心,感恩上天,感恩世界,让我遇到了你。
人生荒凉,幸好有你。执我之手,与我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