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要细细地说起自己的头发来,我感觉有点宛如在讲中国历史发展的进程般,曾记得高中时,那位才华横溢,上课不用课本也不用讲义的英俊历史老师,这样说过:中国历史上的朝代是久分必合、久合必分。我想我的头发也是如此,长发剪短,短发留长,长长短短,短短长长几经反复循环的。
而在我四周半岁那年,父亲去世后的不久,母亲就剪去我的长发。在我能记事的那会儿,奶奶总在我面前惋惜,说幼小的我留得长发及腰,不知羡慕了多少人,大凡见过我的长辈们都惊叹道:这小孩这么小,却留这么一条大长辫子,真好看。许是天生亦或是遗传吧,自小的我头发是又多又黑,同龄的小孩鲜少有我这样的黑发,于是能得到别人的夸奖是很自然的事。想来奶奶的话并没有掺假,因为在我八、九岁的时候,我还能经常从奶奶的房间里翻出我幼年剪下来的那条长辫子,它一直都被奶奶保留着、收藏着。
我也不知是何缘故,童年的我只要看到那条长辫,就仿佛看见父亲在望着短发的我,在皱眉,在摇头。说心里话,我那时是有点怨恨母亲的,恨她不应该剪去我的长发,恨她不应该不听父亲的话,不给我留着长发。待到年岁渐长后,于头发跟母亲结怨的事也就释怀了,想她那时也不过是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却失去挚爱她的丈夫,还要抚养两个年幼无知的孩子(我和妹妹),哪有精力来打理我的长发呢!
此次的短发伴着我走过童年的岁月,度过年少的时光,它陪着我一起离开奶奶居住的小村庄,随着改嫁的母亲入住进了老街的继父家中。没有了父亲的宠爱和娇惯,在母亲无暇顾及我的状况下,梳着一头短短匝匝黑发的我,加上天生活泼好动的个性,以及骨子里的一份桀骜不驯的野性,俨然活脱脱的一个“假小子”形象。
再次蓄起长发时,是十七岁那年我离开母亲,一人去异乡求学的期间。长发及肩的我那时最喜将自己的黑发扎成两条小辫,任它们垂挂在肩头,希望增添一丝妩媚动人的气质吧。有时我也会将长发高高地束成一条斜侧的马尾辫,记得这是模仿了当年的热门电视剧《霍东阁》里熊英翘的发型,想来豆蔻年华的我也不能免俗,而是随波逐流地去追星,也许这就是成长道路上的少女梦。
有了长发飘飘的衬托,有了不断变化着的辫型,昔日的“假小子”似乎已蜕变成“窈窕淑女”,然表象是无法掩饰本质的,所以淑女非我本性,最终也就没有所谓的“君子好逑”。
而毅然决然地抛却这三千烦恼丝,是在参加工作二年后的初恋失败中做出的决定,那时有种似壮土断腕的绝裂,有种似宝玉已碎的悲凉。此次的短发跟随着我,一路从乡镇走进城市,又从单身走进二人世界,直至女儿上小学时,我才又留起长发,算下来大概已有十五年之久。
今突然萌生出剪去长发的念头,幸亏发了个朋友圈,得到清妍师妹善意的提醒,她的一句:长发好看。竟然和当年父亲的观点一致,于是自己才惊觉,也才想起,父亲是希望我留着长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