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北的冬天,是那样的冷,呼呼的北风吹得白杨树“嘎嘎”响,地面上尽是断茎的枯草黯黄一片,没有一丝生机。大人们都会聚在家里尽量不出门。但是再冷的冬,也压抑不了孩子们在一起捣乱的心。我会在母亲的一番“打扮”下,跳出家门,奔向朋友家。厚口罩和带护耳的厚棉帽是一定不能少的,西北的风又干又冷,刀子一样刮着稚嫩的脸皮和耳朵。如果没有这两项重要装备,保准孩子在外面生冻疮。当我睫毛上开出冰花,瑟瑟发抖地敲开门时,迎来的是好朋友开心的笑容。那时没有花样百出的零食,也没有多不胜数的电视节目,但是只要在温暖的家里,和朋友头挨着头,嬉笑着,隔着结满冰花的窗户看着外面寂静、洁白的天地,也是满足幸福的……
当春草萌动时,西北的春天就真正开始了。田野、路边、学校的操场都是我们最好的去处。找什么呢?找那些嫩尖嫩尖刚刚破土的杂草。经过一冬的寂寞,我们是多么渴望看到绿色啊!那是许久不见的奇迹,是冬天找不到的宝藏。如果找到一株坚强开放的蒲公英,我们就会激动地大喊大叫,所有的孩子“呼啦啦”一下子围上来,里三层外三层,伸着小脑袋抢着看。没有谁会摘掉这朵小黄花,因为它太美了!她是冬天的告别,是生命的花,是春的希望。而这时,大人们也会好奇地走过来,眉眼含笑地看着我们和小花。
再过一段时日,杏花就开了。但是这花不好得,因为它被拦在一个院子里,这种时候往往会激发我们的“战斗热情”。不分男女,大家自觉分工合作:有放哨的,有负责钻进去偷花的,有在外面接应的。因为我最瘦小,光荣而艰巨的偷花任务总是我来承担。所有人像环尾狐猴一样伸长了脖子警惕着随时会出现的大人,等待着我的满载而归。进入院子的我也不着急,我总是先拉低枝条,用力去闻那清香的味道,再采下盛开的杏花妆点自己:戴在在耳朵上,塞在鼻子里,甚至是插在凌乱的头发里。不过,这样的游戏有时候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有一次,我把花插得太多了,引来了勤劳的蜜蜂,把自己蛰得够呛哭哭啼啼地找母亲。每一次“偷袭”后回家,我都要折一些带有花咕嘟的枝条,将父亲的废酒瓶灌上水,然后插进去放在桌子上。这样的“插花”尽管很原始、很简单,但我们朴素的小屋却会因为这些鲜艳的花儿而美丽过整个春天了。
还有一种花儿印象也很深刻,因为她可以满足我的馋虫肚子,她就是洋槐花。路边的洋槐树很多,每到春天,氤氲的槐花香味总是飘出很远很远。但是我们等不到她盛开,因为实在是太馋了,吃了一冬的土豆白菜,槐花是多么可贵的佳肴啊。我总是站在树下,看着男孩们在那些洋槐树上爬上爬下,指挥着,笑着,叫着,直到再也找不到花咕嘟为止。然后,带着“战利品”一步三跳地捧到母亲面前。母亲很会做菜,她有时候把洋槐花拌上白面做成蒸菜,有时候掺上鸡蛋炒成槐花鸡蛋,更有味道的是将那些暂时吃不完的槐花用开水焯一焯,放在太阳下晒干后用来包包子,吃起来特别筋道。
春天的野外,也是我们游戏的天堂。每天下午放学,母亲都会安排我们到野地里去抓一种小甲虫回来喂鸡。我和小伙伴总是三五成群,在田野里跑来跑去,寻找着各种“惊喜”。当我们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沿着那些田埂,在夕阳的余晖中欢笑着挥别……
如今,那些儿时的游戏却在不知不觉间渐渐消失了。孩子们很少再去关注那些野菜、那些花儿、那些金龟子和知了了,他们更多的是躲在屋子里,搬弄那些电子游戏,品尝多滋多味的油炸零食和碳酸饮料。我们从前的故事,已经成了口头上的传说,难觅真实的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