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是冬天,可这两日并未觉得寒冷,天空晴和,蓝的洁净,无半点云缕云絮。金色的阳光铺洒下来,透过衣服浸入肌肤感到舒心的温暖。田野一片空旷,没有秋夏的那些遮遮掩掩的你拥我挤,视野非常地辽阔,眼前一片敞亮,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宽广。
天气如此的晴好,我这个外表似乎平静的人,竟然有些心动,很想出去转转,在沟沟道道、林子河边寻找让我高兴的景致。于是,我循着訾家山村边那长满似韭如发已经枯黄的茅草小径,来到了村外的小河。站在河岸,放眼四望,终南山岭相互掩映,呈现出不同层次的兰色,远处的是浅蓝,稍近是深蓝,近处是黄绿相间。山下的桦树林坡已是橘黄,像排排火焰在跳跃。河岸两边是不规则的田块,田地里全是高高低低的墨绿色的松树苗。地边、坡头处处都有落光了叶子的柿子树,银灰色的枝丫挑着红亮亮的柿子。河道里的乱石很是随意,横七竖八的,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耀眼的白。乱石间的水流很小,像一条蛇悄悄地向前游动,偶尔听见它的淙淙的流动声。
踏着高高低低布满石头的河岸,跨过摆在河中的一排大列石,攀援上了山坡。伫立高高的坡头,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南山近在咫尺,显得更巍峨,座座山峰插入蓝莹莹的天空。西边的一道道山梁像锯齿一样延伸到灞河边。灞川的片片村庄安静地卧在团团如灰烟的树丛中,好像一副还没着色的写生画。北面横岭那绿色的麦田和褐色的空地就像刚织出的地毯那么新。东面,那遥远的群山像海上的波涛汹涌起伏。
这时,山脚下一道荻花吸引了我,我奔过去。这一簇簇荻花,在阳光下雪白透亮,洁净无尘,柔韧如苇,舒展如发,丝丝斜垂,随风dao拂,曼妙如舞,在这有点荒凉的冬季是如此的亮丽生动,让我心生喜爱。忽然我想到了古人关于荻花的诗句:“秋风冷萧瑟,芦荻花纷纷”,“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可见,荻花也是诗人笔下的赞颂之物,寄寓着他们的一种情感。
欣赏到这样靓丽的风景,我的兴趣还未达到极致,我又顺着河岸在下游搜寻。搜寻间,忽然发现一片夹杂着一些灌木的芦苇被人砍伐出一条小道,这条小道通向哪里呢?那边又有何物?穿过芦苇才知这儿还有我从未来过的一个山沟,山沟里面有一片茂密的树林,看不到树林的尽头。此时的树林色彩绚烂就像一张意境幽深的油画。接近林子,林边有一排柿子树,每棵柿子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路旁的一棵柿树上正有一个男子采摘已经被白霜杀软的柿子。林子里,一条小径已经被杂草覆盖,只能隐约看见一些被踩倒的痕迹。沿着小径前行,路边有一座土房,我想这可能是过去看守果园人的临时住所,也许没别的用途吧。再往前走,一座坍塌的房屋横在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细看它只剩下了残桓断壁。我好生奇怪,莫非这里还住着人家?带着这个想法我又寻找新的发现,果然还有几所低矮的土房子,它们座向不同,有的临河而建,有的靠坡而居,房前屋后都是高大的树木,有的擎天耸立,有的斜长侧出,门前的场院虽然杂草丛生,可又能见到硕大的碾盘,碾盘旁边靠着一个石磨扇。每一所房屋的墙壁泥皮已经剥落,瓦上长满了杂草,杂草在风中抖动着。阳光透过枝丫斜投进来,洒在厚厚的落叶上。半空的树叶红枫般的通亮和金黄,地面上湿湿的绿草更加的鲜嫩。这里看不到炊烟,见不到鸡犬,只能听见山鸟在啾啾鸣叫。
我想,这里过去绝对是一个清幽静雅的山庄 ,旁边小溪淙淙,林子鸟语花香,门前童稚玩耍,老者拄拐观望。偶尔听到鸡鸣犬吠,或者劈柴的坎坎声。每逢吃饭的时候,人们捧着饭碗石条上蹲着、石头上坐着、靠树站着,聊天嬉笑,那是多么快乐的气氛。到了秋季,高高的木架上挂着串串金黄的玉米,白土墙上系着一串串鲜红的辣椒,还有一嘟噜一嘟噜的红柿饼……
我怀着好多猜疑离开了这个鲜为人知的山沟,我不知道这个村子存在了多久,也不知道它荒废了多少年,更不知道它都有哪些动人的故事?
回到村里,听老人讲这个村落所在的山沟叫大沟,这个村落过去住了七八家农户,他们都是清朝时期从蓝田县城以南大寨附近的林家河迁到九间房乡口子村,然后从口子村再搬到大沟的。在大沟,曾有几个猎手,最著名的猎手姓林名稳智,传说他打猎有一套绝活,qiang法极好,百发百中,每次出山都没空回,常常比其他猎手打的野物多。他们第二天就把猎物背到许庙集市上卖,卖了钱再买些家里必需品带回家,如此这般地生活着。后来人们为了生活的更好些,条件更方便些,从这个村子里迁了出去,聚集在一个嘈杂的大村里去了。
这个老村落远离尘世近十年了,没有了人间的烟火和喧嚣,没有了名利的纷争与情感的纠葛,成了一个比寺庵还要清静的偏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