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春与夏的分水岭上,那出墙的落红没有找到归宿,是随夏潮漂流入海,还是化着春泥留下芬芳,它没了主意,迷茫得让人心乱。就是这样迷茫的季节,有一种歌唱让世界走出了春天迷茫,就是那落红的枝头,又增添了新的蝉唱。“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朋友,请亲近大自然,且听那蝉吟——“金皇后”的咏歌!
蝉一生的吟唱总是一首老曲子,委以“金嗓子”,似乎埋没了人的灵气,伤了歌唱家的自尊,不委以“金嗓子”又委屈了高亢坚毅的蝉吟,委屈了一个孜孜不倦的歌者。可惜了,我不是“金嗓子”的评判者,假如是我会毫不犹豫地授予鸣蝉如此殊荣。蝉吟,不为外界心动,不为创新诱惑,不赶潮流,不追浪漫。无论岁月更迭,无论时代沿革,一代代,祖祖辈辈不走调,以不变应万变。我不懂蝉语,不知道这样重复歌唱的真实内涵。但是我知道那种歌唱,是从爬行到飞翔的心声,是无数次脱胎换骨所生就的精灵,是下里巴人到阳春白雪的转身,是古朴的山歌走向高贵宫廷的艰辛历程……从蝉吟里,我仿佛听到了古朴乡亲古老的歌谣,看到了我古朴乡亲躬耕劳作的身影,他们无怨无悔地重复着昨天的劳动、昨天的故事,是他们造就了崭新的生活……
人是最动情的动物,他能从万物制造的声音里淘滤出音乐来。你听听世界名曲《梦中的婚礼》就是从蝉的吟咏中演绎过来的,复制,再复制,这难道是蝉的演奏手法?音乐家只是在复制的过程中矫情地篡改过复制,这是上帝的点化还是人类的造诣?
我躺在故乡安静的土地上,躺在绿树的庇荫里听蝉吟,总是能够从蝉吟里听到那首世界名曲——《梦中的婚礼》。保罗。塞内维尔和奥利弗.图森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有着同一种听蝉吟的经历,所以能写出音乐之金典?或者是那把乐曲演绎得淋漓尽致的理查德.克莱德曼有过我那样倾听蝉吟的过程?我坚信不朽名曲都是倾听蝉吟得到的启示,是从蝉吟到经典的炼狱过程。西藏的扎念听过没,简洁、古朴、雄浑,如蝉的弹奏如出一辙。特别是许多扎念一同奏响,齐刷刷的调子,撼动心扉,更像那摇曳丛林蝉吟了。
法国作家法布尔在《蝉与音乐》中提到,他没有发现蝉唱歌的目的,甚至猜想它是在叫喊同伴的答案都予以否定,然而事实证明,这个断言荒唐至极。蝉吟就是一首愉悦的情歌,蝉就是在为了最美丽的爱情而歌。自然学家这样解释:雄蝉的叫声,雌蝉听来像一首美妙的乐曲,在交配受精后,雌蝉就用像剑一样的产卵管在树枝上刺成一排小孔,把卵产在小孔里,几周之后雄蝉和雌蝉就死了——为了爱情而死亡,为了爱情的种子死亡。文学家总是注重感情,科学家注重的才是事实。
人难以逃脱时间这把刀子的宰割。生死之更替乃生命之规律,旧的为新的腾地,老的为嫩的不心甘地枯萎又能怎样?活法和死法是人生选择的必修课,生命不可能无端地有牺牲的渴望,如果为了爱情、事业、梦想把生死置之度外,死亡就是挂在天边的壮观而美丽的彩虹,否则充其量就是飞舞着的点点萤光……
蝉吟乃天籁之歌,是泥土的感悟,枝头的沉思,绿叶的歌唱,露珠的声音……有山就有了蝉吟,有树就有蝉吟,有土就有蝉吟。蝉是饮土的歌者,在泥土里默默耕耘几个甚至十几个冬夏。蝉是大山的歌唱家,夏日里的流浪歌手,树和叶的语言导师。
蝉的一生总是在追逐光明,所以是磊落的天使;蝉的一生总是在追逐炽热,所以是热血的化身。最明亮炙热的时刻,蝉吟的歌颂最嘹亮,它不属于月亮,那是太阳神的知音。
现在,我就在大冶老家傅家沟的丛林里,倾听蝉的娱音。你在哪儿,在流火的季节,能否邀你走进茂树丛林——且听蝉的吟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