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女儿出生刚满周岁。小小的女儿成了我生活的中心,出去游山玩水,已成侈奢品,每每只做精神之旅罢了。
十一长假又到,嘴上嚷嚷要去旅行,其实心中已无此念。不料敏竟从报纸上觅得一处好地方,单单“皖南最大瀑布群”这一串标语已足够令人心动。
厚着脸皮将女儿托付给爸妈,我与敏背起行囊坐上了开往东至的早班车。当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车上人很多,大多是返乡的乘客。我们在查桥站下了车,便被热情招呼上了一辆客车,说是去洪方的。买票时,才被售票员告之:“去洪方的,只有我们俩,所以车子因人少不去。”无奈,我们在葛公站下车,等待开往洪方的汽车。
等了很久,也不见汽车踪影,我心中很着急,就跑进一旁小店询问店主,店主连连点头,肯定地说:“有,十一点半左右会到。”还指了指一旁坐着的仨人,说他们也去洪方。
仔细看这仨人,一位是农妇模样,梳着两条短短的发辫,体态丰满,看上去还算年轻。另两位分别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男孩皮肤黝黑,个头不高,一边脸颊有几处浅浅的疤痕。女孩要年长一些,五官端正,梳着一条长长的发辫。他俩都有些腼腆。我心中大喜,忙找他们搭讪,得知他们是叶山村人,心中更喜,这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敏也跑过来,从口袋中掏出剪下的一小张报纸,打听“瀑布群”的位置。
十一点半左右,车子果然到了,车上的人好像都很熟,亲热地打着招呼。车子在山区行驶,一路上青山环绕,民居古朴,溪流蜿蜒。在洪方,我们下了车,这是个不大的小镇,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家小店。我和敏在一家蔬菜店转了转,蔬菜品种很少,水缸里有几条鱼在游。最令人不解的是,已经烂掉一半的梨子和干得像石头一样的桔子?狗旁诨跫苌稀?
我们等男孩理完发,就一起坐上了一辆柴油三轮车,向叶山村方向驶去。这辆柴油三轮车一发动起来,真是太恐怖了!噪音极大,一路上还不断冒烟,加上路面不平,震得我上下牙打架,两腿发麻。
一路提心吊胆,总算颠到了叶山村。农妇与女孩下车回家,男孩要求和我们一起上山去瀑布群玩,我们就高兴地请他当向导。
崎岖的山路上只有我们仨,中午的阳光照得人浑身冒汗。小向导一路走,一路指点风景让我们看,一座山峰被他称作“狮子崖”,还说曾有一帮旅行者在崖上露营,其中有个八、九岁的小孩。我们时而远望座座苍翠山峰,时而回望山下静寂村庄,敏在欣赏美景之余,不忘拍照留念。
走了一段路,遇见两位农夫扛着两段木头从山上下来,男孩说:“他们还打了核桃。”我仔细一看,果然木头下悬着的衣服里裹着东西,那一定是核桃了。我脑中不禁想到:农夫的孩子见到核桃会是怎样的欣喜与雀跃。此时我竟冒出个想变成这山间孩童的念头来,能自由自在地嬉戏山林,这样单纯、宁静的生活一定也很幸福。对自然山水的亲近感是融入我血液的情愫,想成为一个自然的孩童也许是我与生俱来的依恋。
有淙淙溪流在山谷乱石间流淌,溪水清澈,冰凉刺骨,在避日的溪旁小坐片刻,也会有阵阵寒意。我最爱这山中之水,便与敏及小向导在溪边拾了很多卵石。这卵石也怪,平时瞧着平凡无奇,可一到这溪水中便光彩V夺目,美丽了很多。
一段瀑布藏于山谷中,我们从小路下到瀑布旁,近距离欣赏她的美。敏想更靠近点儿,下到一块岩石上,不想看上去干干的岩石却很滑,结果摔了一跤,好在没有受伤,只是弄脏了衣裤。再往旁边看,有山中村民搭起的简易木梯可下到瀑布边的潭中。这木梯看着不牢靠,踏上去却还结实。我们在潭中岩石上逗留片刻,继续出发……
这之后的山路在背阴的山间,先前热的感觉没了,阵阵凉意袭来,原先脱下的衣服又重新穿上。路是更不好走,有好几处地方也搭起了简易木梯,因躲过了阳光的曝晒,反而觉得没那么累人。男孩说:“瀑布群快到了。”我与敏向上望,没有看见前方有水流,也没听见巨大水声。心中明了,现在是秋季,瀑布的水量小,此行定是要留下遗憾了。来到瀑布群,果然如我们所料,没看见想像中的壮观景象,想那景象只有在春夏雨水丰沛的季节才能得见吧。没有见到大瀑布群,我们也不觉得有多遗憾,我与敏都很享受在这山间行走的过程。
下山的路轻松了许多,因为不用赶时间,又在山谷的溪流间多停留了一会儿。早已知道没有回去的车了,男孩带我们去他姨家,准备在农家借宿一晚。男孩的姨家住在水库的下面,门前有一块水泥平地,可晾晒东西,对面就是起伏的山峦,真可谓“开门见山”。
日头雨斜,男孩的姨与姨夫都很随意地蹲在门口,对着远山默默无语,这份悠闲也很难得吧!我们提出留宿请求,男孩的姨面有难色,望了望她的丈夫。蹲在一旁的姨夫起身,从屋里拎出两把椅子让我们坐。我们在他家门前坐定,望望远山,聊上几句家常……
突然心中生出想去水库看看的愿望,于是放下行囊,三人踏着夕阳,向水库方向走去。
傍晚的乡村显得更加静谧,只有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和耕牛脖铃儿的响声。水库被树木环抱,如同明镜。岸边一丛芦苇,随晚风轻摆,十分别致。我们立于水库边,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想成为三棵树……这水库因静寂而显神秘,令我生出几分期待,期待会有水怪浮出水面。
真想在水库边席地而坐,多停留些时间。但夜幕已低垂,气温下降很快,全身上下有冷的感觉。我们又回到男孩的姨家,在堂屋里坐下,因为冷大门也关上了。(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
堂屋里一张供桌挺特别,古古旧旧的,上面雕刻着一幅幅精美的图案,还用金漆描过,一看便知有年头了。我与敏围着它欣赏了一番,姨夫说这原来是地主家的物件,文革时他母亲用石膏把上面的图案全封往,才能逃过一劫。曾有人出高价想买,他们一直都没卖。
晚上,我们很早便休息,房间很干净。人虽然疲乏,但还是睡不沉,几乎座钟每敲响一次,我都会醒。
清晨五点起床,四周一片漆黑,很想留下来看看清晨的山村和升腾着雾气的水库。但理智告诉我,必须赶上五点半的早班车,不然回去又是一番折腾。
早晨的山间很冷,敏一面责备我衣服穿得太少,一面体贴地把外套给我穿上,自己冻得双手冰凉。我们凭着手电的亮光在山路上小跑着,终于赶上了村口那辆客车,很顺利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