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九年农历三月二十八日,在我们没有一点预感的情况下,我的父亲突然离开了人世!可父亲好像是有预感的,要不为什么他的裤兜里咋装着弟弟、弟媳的电话号码呢?七年来,我还是无法从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中自拔,甚至都无法来写一篇纪念他的文章,主要是我不愿意掀开自己心灵的伤疤。我的愧疚、自责大于难过!
一九三三年农历三月十四日,我的父亲诞生在一个非常偏远的小山村。幼年的父亲,聪明能干,很受他的祖父母疼爱,视他为漆下麟儿。爷爷是在父亲最需要父亲的时候离家出走的,他不断地去替弟弟、替别人当壮丁,而且一走就是十八年。父亲饱受人情冷暖,但他从未抱怨过别人、抱怨过生活。
没有父爱、也没有兄长叔伯保护的父亲,不仅要承担养家糊口的重担,更承担保护母亲和妹妹的重任。他生活简朴但并不吝啬,他喜欢石头眼镜,就置办几幅,换着戴。还有不同样子的烟袋、烟杆、拐杖、酒钟、茶具,大部分都是他自己买的。我也曾用一个月的工资给父亲买了一双叫“礼服呢”的北京老布鞋,但他却送给了我二舅,心疼的我直埋怨。父亲说:“瓜娃,你二舅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爷爷去世前的三四年,几乎天天是在床上度过的。每天早上,父亲给爷爷洗脸洗手,穿衣?狗梗偕鹬蠊薰薏韬龋焯烊绱耍?奶奶因为腰关节退行xing病变引起的疼痛,很少能下床活动,父亲就抱奶奶在院子里晒太阳。他对所有的孙子,疼爱有加。每晚,为了给弟弟的孩子把尿,父亲要起好几次床。贪玩了一天的孩子,把时不尿,放下总是全部尿到床上,父亲就和他对换,把干燥的让给孙子。
逢年过节回家,父亲提前就给我晒好被褥,打扫好房间,喷洒好灭蚊虫的药水。有爸爸在,蚊子都不敢来光顾!冬天,炕暖暖和和,夏天,床凉凉爽爽;还有菜园里,父亲亲手种的绿色蔬菜,临走时,装满大大小小的袋子。我在父亲的眼里永远尊贵的像公主一样。
从我记事起,小小的我,放学回家,想方设法为父亲分担劳动。担水、挑土、捡柴火、挖野菜能帮什么就帮什么。冬天农闲,父亲会去朋友那里说话逛闲,看见妈妈的饭快熟了,我就站在家门口,扯开嗓子喊:“爸爸,吃饭了!”妈妈生气地骂我:“叫,叫,声音难听的像破瓦罐!”那时的我可不管,每次只要饭快好了爸爸不在,我这破瓦罐就又喊起来了。
工作后,我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爸爸补牙。很快结婚生子,经济上很是艰辛,现在想起来,没有大大方方给他买过什么好东西。近年来,经济状况有了好转,原以为现在可以好好孝敬一下父母亲了,尤其四弟在城里买下了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我们姐弟的生活都好起来了,我的父亲却突然离我们而去!现在每周去弟弟的家里看母亲,面对老态龙钟的母亲,我常常走神,仿佛父亲会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要是父亲在该多好啊!如今,我真正理解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深刻含义。
尽管满足的父亲常常说:“我已经把几代人的福都享了,没有任何遗憾了。”但是爸爸,您要再多活三年,您还能领到养老金呢。不是我们爱占公家的便宜,而是我多想再听到您说:“社会真好,连我们这些老垃圾都享这么大的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