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多回乡的记忆里,春节前后是最多的。当飞机飞过秦岭时就能看见皑皑白雪,感觉快到家了,即能闻到一点家乡的味道。越往西北方向走,家乡味越来越浓,尤其是从天水到家这段路,坐在汽车上看见亲切的黄土,恨不得下车亲吻一下,捧一杯藏在怀里。离家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不知会不会像刚出嫁的姑娘一样脸颊泛起红晕,但可以肯定的是和她一样激动。
记得上次回家已是深夜,突然走进了家门,感觉到既熟悉又陌生。老屋里挤满了亲人,炕上坐的、屋里站的、地上蹲的、凳子上坐的,喝茶的、吸烟的、询问路途辛苦的都有。作为归家的游子,总会被一股厚厚的亲情包裹起来。煮面的水烧开又变凉,变凉了又烧开,母亲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添加柴禾,深知儿子总是喜欢那碗臊子面。
相聚是喜悦的,进了家门却不敢正眼观看父母,先略略地瞄一眼,再仔细端详,发现头发如严冬的初雪落地,饱经风霜的脸庞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那件以前的旧棉袄穿在身上显得很宽大,叹惜岁月能带走一切,愧疚自己陪他们的时间太少太少。
叔辈们的两鬓也在逐渐变白,已没有了年轻时的嬉笑和冲劲,变得稳重而又成熟,不难看出他们早已被生活磨砺掉了棱角。记忆中还是小孩的兄弟晚辈们都已长大,浑身散发着青春的阳光,低着头不说一句话,腼腆地像小姑娘。小时候经常抱着他们,逗他们玩乐,几年不见竟不敢和我说话,我们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隔膜,感叹时间也能让亲人之间产生某种陌生感。
土坯墙、青瓦顶的老屋也在慢慢变老,看上去跟现代社会格格不入,但它总是一年一年地抵挡着炎夏的酷热和凛冽的寒风。屋外乍暖还寒,进屋就明显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感受到家的味道。黑huangse的炕席说明已有些年成,坐在上面非常踏实,无奈在外漂泊多年,已经失去了坐炕的功底,蹲不住、坐不稳,面对一屋的老老少少,躺着睡着又不成体统,得慢慢地重新找回当年坐炕的习惯。
曾经是那样渴望走出大山,总认为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也曾以为我不是一个恋家的人。没想到在离家将近二十年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想家,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传统观念已深深地烙在我的内心深处。每到过年过节,想到不能和家人团聚,想到父母和自己同样的孤独和思念,内心就无比的惆怅、莫大地哀伤。
“上有老”不是所谓的负担,而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无论你走的多远多久,有人为你牵挂。很多和我年纪相仿的同学伙伴,已经永远体会不到这种幸福了。可是在往年,父母扳着指头算儿子归家的日子,辛苦等一年仍是自己过年,失望、叹息、孤独、寂寞,这种五味混杂的感情,当儿女的无法体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来越认识到尽管做不到“乌鸦反哺、羔羊跪乳”,但不回家过年已经没有了任何借口。
回家,回家!今年春节一定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