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家上大学前,我和我弟回爷爷奶奶住的地方玩了几天。那是一个空气都带着香甜青草味儿的乡下,我发现除了两个老人其他什么似乎都变了,也说不清是变新了或是怎么的:庭前很大一棵枇杷树被爷爷砍了,问及原因说是因为它两年没结过果子。
记得小时候我会经常在夜晚的阳台看着这颗枇杷树,对大人们说:看,它会发光。大人们总笑我傻,可是在我眼里映着暖光的那些浅绿色小毛叶片在黑夜真的有神秘的魅力,闪闪发光的小东西们,也许,是在保佑我们呢。
而现在不结果了,我思索过,想必是过年时的鞭炮吓着了它,再也不敢生出动静。
或者,现今的人们仿佛都没有信仰了,它也觉得不好长存于世了。
这样人们终究会忘记它,也许就在第二天清晨。
家里的厨房厕所装修了,天然气也有接好,不再是黑漆漆的硬泥巴路和昏暗的灯光了,这些明亮的东西像客人一样住进了这个家。
好吧,现在来看这些崭新的东西,是有些生硬了。
爷爷换了个触屏手机,几年下来也没怎么玩溜。而最近听父母说咱们这个村也建了一个微信群,三姑六婆全聚在了一起。我提议让爷爷也玩玩儿微信。奶奶躺在床边哼唧道:“他哪里会玩那些东西。”
爷爷不说话,拿着手机坐在一旁笑得憨厚。
“很简单的,像打电话一样。”我拿起手机给他演示,势必要把他教会,“看,按住这个你就可以说话了,说完了松开按钮你的话就发出去了。”
看起来很简单,爷爷还是弄了好多次才学会。
他是那个群里年纪最老的人,他会用微信,似乎踏出了传统那代人进步的一步,我为他感到开心。
忽然就觉得我也没有理由指责那些新的改变了。
2012年父母吵了一次大架。原因竟然是因为家里情况还不错。有点积蓄了,大家便心思各异。
母亲想在城区付一套房的首付,那房子和姨妈家离得近,两人可以经常聚在一起,也为养老做准备。
母亲说现在交通那么方便你就平时上个班买车多此一举。
父亲说现在买房又要辛辛苦苦还多久多久的房贷,生活压力会变大。意见不合,双方都不愉快。
“你们怎么看?”父母的话在耳边叮叮当当像窗外旋转的风铃。
我和弟弟只好躲得远远的。虽有吵闹,但那么多年的生活,会让他们磨合的,我们不必操心。
最后,母亲妥协了,我们家多了一辆黑色的小车。“还不错。”母亲坐在副驾驶,靠着窗子,风掀起她的头发,她笑。“养车也艰难啊。”父亲倒一脸愁容。我和弟弟翘着二郎腿坐在后座玩手机。
2017年我考上了大学。对我而言是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小失望,因为考得不算好。父母就很开心了。一家子人都很满意,嚷嚷着给我摆升学宴。
“你是咱们家第一个大学生。”母亲指的是在娘家姨妈舅舅和她的孩子间。
好吧,有点碰巧,我真的是我家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子。
但是你们不会过于想我而吃不下饭吧?毕竟是第一次离家那么远。
“一周两次视频电话,没商量,不准挂。”老爸下达命令。
看来离别也没有那么艰难……
古人常道送别难,十里长亭水悠悠,三步一回头,现在看来,无论分别还是怎样,都有些轻飘飘了。
“平时出门带点零钱,手机充满电,付钱打电话什么的都方便。”
方便地感觉离家半年就是下楼买个东西,脚上还穿着夹板拖的那种。
“四年后看你会学成啥样吧……”我笑了,冲他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