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就学会了耕地,你呢?
那时候我小,大约八九岁的样子,夏季的中旬,每天早晨十点半钟左右就负责给野外耕地的父亲送去母亲做好的中午饭,头戴一顶小草帽,手里拎着一个小瓦罐,瓦罐里装的是酸菜疙瘩汤,瓦罐上面坐着一碗菜,菜上面再反扣一个碗,背上背个小书包,一路小心翼翼地欢唱着给又渴又饿的父亲去送饭,我们那里属于偏远山区,走在半道累了就蹲下来歇会儿,用双手胆战心惊的按住坐落在高低不平坑洼地上的小瓦罐,生怕它倒了,要是倒了把菜和汤倒了,不但很可惜,在地里辛苦了好几个小时的父亲还要挨渴受饿。
如果父亲去耕地的地方离家近点,我很快就把饭送到父亲那里了,如果父亲耕地的地方稍微远点,我就得多走一会儿,最远的地方我送饭要走一个多小时,走到自家地边,看着不远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满脸冒汗气喘吁吁的父亲,心里真不是滋味,有时真恨自己为何不早点长大替父亲干点活,也许是父亲真的又渴又饿的缘故吧,我刚进地喊一声:“爸爸,过来吃饭”,他就把一对小毛驴吆喝住让小毛驴停下来站着歇会儿,他过来吃饭,我一边给他盛饭,一边想着我一会儿过去也试试赶着小毛驴耕地,如果可以就让父亲坐下来多歇会儿我耕地。
父亲知道我在家也没吃,他教我和他一块儿吃饭,我就匆忙喝点汤,吃几口菜就说我吃饱了,让他慢慢吃,我过去看看牲口,父亲说离他们远点,怕他们累了起性子踢我,我一边给父亲答应着,一边往站着的小毛驴身边去,我边走边在地梗上掐一些嫩草在手里,过去给小毛驴把护他们嘴巴的铁笊篱拿下来,饥饿的小毛驴用头蹭着我的胸,我知道他们也饿了想吃草,就让他们吃点嫩青草,我拔的草他们吃完了我就过去把我吃完饭的碗拿过来,在附近的小水沟里端来水让小毛驴也喝点水,他们吃完草喝完水,和他们有点感情了就不怕他们踢我了,我再慢慢给他们把防护罩戴在嘴上,然后走在他们屁股后面,一手拉起牵他们俩的长缰绳和鞭子,一手使劲按住犁把,喊一声让他们走,一对小毛驴明白我的语言,他们俩齐刷刷地开始走了,可是走的太快,我追不上他们,紧按在手里的犁把左右摇晃,就是我小跑着也未必能跟上他们的脚步,无奈之下我松开了另一只手里牵他俩的长缰绳,撇下鞭子,用两只手使劲按住犁把,可他俩的脚步走的更快了,眼看我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看到我情急之下的父亲慌忙跑过来赶在头里抓住了小毛驴,他说让我歇着他自己耕,我给父亲说要不你拉着他俩让我耕一会儿,父亲答应了。
他来到我身边抓起牵小毛驴的长缰绳,和我并排走着,也许是父亲在身边我胆子正的缘故吧,觉得小毛驴走路没那么快了,手下的步犁也没那么晃悠了,父亲说你牵小毛驴长缰绳的手一定要用力,因为你不用力拉住他们,他们就走的快你跟不上他们,再说你按犁把的手不用那么出力,你只是按住犁把让他尽量保持平衡,别左右摆动就可以了,如果你使劲摁住犁把,你累还耕不好地,假如你耕的地太深了你就把犁把稍微向下压,耕的地就不太深了,假如你耕的地太浅了,你就把犁把稍微往起来提点,始终让他保持平衡,这样耕的地深浅合适,犁口走过的地方还又均匀,耕地的速度还快,人和牲口都还不累,他又说犁头上并排上下有五个眼,最底下的第一个眼耕地是最浅的,牲口轻松但人吃力,按不住犁把也跟不上牲口,第二个眼就稍微好点,要说合适就选第三个眼,这个眼耕的地又平又均匀,人牲畜还都不累,陡坡地第四第五个眼太深了牲口拉不动太吃力,要是平地就可以挂到顺数的第一个眼里也就是五眼里,就这样在父亲的陪伴和引导下我耕了几个来回,能跟上牲口的脚步了,觉得比以前顺手了,也没有以前累了。
从哪以后,我每次给父亲送饭,我都会帮父亲耕一会儿地,如果离家近点的地方我还会给牲口用背篓背点青草去,趁父亲吃饭时让牲畜也吃点草解解饿,消消乏劲儿。
随着我慢慢长大,我就成了父亲的帮手,经常和父亲早晨起早一块儿赶着牲畜去地里耕地,到地头了父亲把牲畜给我挽好,他牵着牲畜的头在前面走几个来回,把地边给我引好之后我就独自赶着牲畜反复来回的耕地,父亲轮起镢头挖地边的死角部分,等他把死角挖好了,我也就差不多耕了一两分地了,他稍微休息会儿就会换我,或者我们一块儿停下来歇会儿,就这样我和父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耕地,到后来弟弟长大了,我又教会弟弟耕地,我就劝父亲在家里干其它的农活或者休息,耕地的事就交给我和弟弟了,这样我和弟弟大约耕了十多年吧。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不断提高,我们农村兴修水平梯田,把大量的山地,陡坡地修的略为平整了,我们农民耕地的方式也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微耕机的出现代替了以往的牲畜,农户人家养牲畜用处也不大了,所以很多人家都把牲畜卖掉不喂牲畜了,机动车做为主要动力代替了牲畜驮东西的习惯,微耕机代替了牲畜耕地的做法,还有大面积的地块又有大型拖拉机来播种耕地,连微耕机都有点不怎么排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