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回到家里,在客厅看了好一阵书了,一个人的家里极其安静,突然间,我发觉外置的窗台上没了动静。心里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爬到窗台上养螃蟹的塑料桶里一看:果然,小一点的那只螃蟹已经把方格似的白肚子翻过来了,异样的安静,它终究成了同伴的美味。可是,我并没有意料中的忧伤。
我竟然毫无敌意的看着那只大点的螃蟹,我无法得知它是什么时候钳下同伴的仅剩的一条半腿,然后淡定享受完美味的。此刻,它饭饱心胜,仿佛将军一般,八只脚支棱在我放在桶底的石头上,两只大钳子若待命的士兵般,擎在半空。我竟然连平日里拍打教训它一下的心思都没有。就在在昨天之前,我还天天操心,随时“监督”他们,时时“平息”它俩之间的纷争。
我本不喜欢养活物,因为讨厌异味,但拗不过爱心满怀的儿子,他稚嫩的声音央求我:妈妈,螃蟹好可爱啊!我们养只蟹蟹吧!我于是选了两只“势均力敌”的螃来养,养两只的初衷,是怕一只会孤单,会对活着感到渺茫,潜意识里希望它俩能在囹圄里相濡以沫,或者患难与共。然而,事与愿违,第一天我就看到它们“同室操戈”!它们时时“斗志昂扬”,常常八条腿支棱着,面向对方,钳子擎在空中成张大的“V”状。
起初,我一看见它们“蓄势待发”就连忙敲打它们褐色的背,让他们受惊吓而息战,又一边把火腿切细条投食。然而,它们不为所动,我以为是因为受惊吓不敢享用罢了,可是第二天早晨我就发现那些火腿条还是“安然无恙”的躺在螃蟹的旁边,水有些浑浊,异味阵阵。我屏住呼吸赶紧给它们处理变质食物、换清水,又投以牛肉条,一个小时后去看,牛肉条无所事事的在水底、在石头上,而大一点(儿子给它取名大蟹蟹)的那只已经把小蟹的一直钳子牢牢夹住了!我又紧急救援,用一只小棍使猛敲大蟹的背部,迫使它松钳。一边快速想解决问题的关键,我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互相残杀哦,食物!对!必须解决食物问题!
咨询之后知道,容易弄到的他们爱吃的要数蜗牛和蚯蚓了。挖蚯蚓我们没经验,我于是和儿子常常去草丛茂密的地方寻觅蜗牛的痕迹,潮湿或下雨的天气还是很容易的,只是我们的日常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了,最让我难以忍耐的是每天要忍受气味刺鼻的气味清理水桶。螃蟹的吃东西很刁,他们常常把蜗牛有内脏的尾部留下来不吃,而这些剩“肉”半天功夫就会散发异味。不到一周,我就很烦了,索xing不去管它,反正儿子似乎也不那么关注它们了,我就给自己松松绑。
于是我常常听见窗台上的塑料桶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眼不见,心不乱,我忍着不去理会,任它们自生自灭。然而终究又不能全放下心,等到隔天去看时,发现小蟹少了两条腿,令人诧异的是,我看见大蟹傲慢的支棱在一块石头上,两只椭圆形小黑豆一样的眼睛伸出它的背壳,囧囧有神的盯着小蟹,(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而小蟹竟然在石头缝隙处,钳子夹着半条腿,没有惊恐,也没有哀伤、一脸平和的在往它那不停翕张的嘴里送!发生了什么?小蟹在吃谁的腿?观察,推测,结论是;大蟹成功卸下了小蟹两条腿,在享用时,被小蟹抢到了半条腿。天哪!这怎么可以?吃自己的腿?
可,这是事实!
我被迫又去后院找来一些不知道有没有“内容”的蜗牛投食给螃蟹。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不时传来,也许是因为我投的是蜗牛的空房子,或者是因为厮杀已经拉开序幕了,停手很难了,又或者是因为它们致力于对美食的狂热追求?我的心里略过莫名的悲伤:饥饿真的会让生命疯狂到连同类不放过吗?那么,以吞噬同类而获存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干掉同类之后的孤独难道会比死亡好受?
我终于还是无法容忍这种残忍,时不时的去干扰他们的厮杀,然后也见证了小螃蟹从失去两条腿到失去三条、五条,到后来的只剩一条半。我有些夜不能寐的在思考:难道这两只色泽几乎一样、出自一条溪沟里的螃蟹之前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没有任何血缘?或者它们从来不知道它们是同类?但与此同时,我也想起了一个故事:当年佛祖遇到鹰叼吃一条蛇而心生怜悯去营救,不料鹰说,您救下蛇,我就面临饿死,您救一命而损一命,有什么作用?
第二天下午下班回来,小蟹的八条腿尽失,白方格的肚子朝上,随意的举着两只钳子,安静的躺在桶底了,奇怪,我竟然没有意料中的那样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