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漫长的,也是幸福的,年ye饭上压抑完全释放出来,整个人亢奋,似乎忘记了冬日严寒。记得有一年,我兴奋地喝醉了,醒来后,发现竟然耽误了翌日的拜早年。
从来没有想过在外地过年,那时我只有一个家,在河南省最南端,尽管是土坯房,有蛛网,有鼠窜;尽管年货很有限,仅一篓一篮,但幸福和快乐丝毫未减。
一入腊月便是年。小时候,偶尔有两家人干仗,当场面要失控时,有热心人过来劝架,“腊月黄天的,干啥呢?”结果,一语戳醒梦中人,两家人看在过年份上,主动和解,各自走散。过年是吉利,其神圣,不容践踏。否则,有违上苍,祸害来年。
有些事,明知虚无,却代代相传,荒诞、神秘、诡异,在我幼小的心里停留了很多年。也许,当初是源于人们对年的崇拜、敬畏,故意神化、杜撰,现在想来,上苍只不过想让大家过年的时候阖家团圆。
这段时间,办公室里,大家谈论最多的就是回家过年。今天是腊月十五,本来月圆之夜,南方却阴雨绵绵。今年冬天很冷,我躲在被窝里,思绪随着窗外那朦胧的烟雨,越过那山那水,搁浅在老宅门前。曾经我也以为,这里的公寓太逼仄,容不下年,我的年在远方,在故里,在这间冬冷中仅剩下断壁残垣的几堵墙边。
“票抢到了,加价票,回来的还没着落,不管了,先回去再说。”电梯里,和我聊天的这快递小哥无疑是幸运的。对大多数人而言,一票难求,决不仅仅是今年。没有抢到票,只能买高价票。飞机票,平时一千,春运两千,过年就是过钱。你是否觉得自己就是踩着CNY的这端,然后走到那端,一路的风景,一路的千金飘散,一路的乡路漫漫,春运是横亘在你面前一道关,对人在他乡的人而言,先过关,再过年。
无论你是湘鄂赣、豫皖苏,还是云贵川……无论你在哪里,都会被深情呼唤,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在国人心里,年大过天地,重过山岚。无需广告,不用宣传,火车站,飞机场,汽车站,大家虔诚、执着,哪怕一票难求,哪怕人在囧途,一切都是为了阖家团圆,为了能回家过年。
在踏上火车的一霎那,一年的辛苦,一如这渐行渐远远去的站台,淡出了视线。看着身后的疾驰而去的远山、苍松、蓝天,我在想,她们是否也要过年,那远方的儿女,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千里迢迢的回到父辈的身边?尽管风声鹤唳,尽管千呼万唤,但只能默默注视,相顾无言。相比而言,人类是幸福的。过年,春节,在中国已演绎了4000多年。春运一月间,中国几亿人在路上,南国的红花、单衣,北国的雪花、棉衣,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装束,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你的年在远方,我的年就在眼前。可能出来久了,觉得年味越来越淡,有时我在想,是否家的那头,已经被谁剪断,像个风筝,到处流浪乱窜。每年,我都会问我的家人,今年是否回去过年?他们不回去,我只能收起我对家乡的思念,少数服从多数的留在他乡过年。
其实,回去过年,除了寒冷,也有诸多不便。老家,最重要的牵挂,除了母亲的坟茔,就是房子,人不在家,经久不住,少了功能,没了温暖。放下包,留给你的是家人的拥抱、笑脸、香喷喷的饭菜,而给我的只能是冰冷的大门,和锁上的锈迹斑斑。
虽然我也想回去过年,但是一个人的年,不能叫年,年是阖家团圆。这些,只能想一想,愿永留心里,化着缠绵,凝成眷念,在那广袤的冰天雪地间。电视里,手机里,看着车流龟行、乡路漫漫,人家仍然执著意念,走走停停向前。为什么我们不回家,非要留在他乡过年?是家的魅力不够,还是在外面久了对家的漠然?其实,和很多人一样,离家越久,对家的思念越浓郁,想家的泪越潸然,只不过是比较两地差异、自身情况,乐于或不得不选择他乡过年。回家过年,固然能找寻记忆、重拾童年,但没了需求,少了动力,只能空留遗憾。
不回也好,不淌浑水,从容过年。不回家,无形中就能省下车票,给更需要的人,这未尝不是一种德和善。不回家,就留下来过清静年,工厂有年ye饭,还有小吃和电影看。不回家,说不上睿智和省钱,只是那夜,喧嚣过后,独自守年,漫漫长夜,心里不免有些落寞和孤单。请不要太伤感,他乡的年也是年,一样的看春晚,一样的包饺子,一样的满桌酒席,一样的守过零时,满怀希望的迎接新年。
也许,你像他们一样,因为工作爽约了过年,中国过旧历年,日本过元旦年,日本的年早过了,中国年还没来。在中国过年的时候,这些日本同事,或入乡随俗,留下过中国年,或远归故里,回去补日本年。
传说程咬金坐皇帝后月月过年,结果原本十二年的江山,只坐了短短一年。那时候,生活苦,缺衣少食,希望天天过年,高位者如此,平民更斯然。不过,这是民间杜撰。现在不同,交通便利,生活富足,天天能相见,天天如过年。过年,不再是奢望,不再是等待,它就是一个仪式,平淡不过一日间。
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人在他乡,似乎已经习惯了清静和闲适过年。儿时的年味,虽浓郁,但早已随风飘散。现在的年味,虽清淡,但是轻松,自然。
随着社会节奏的变快,旧的年味已经成历史、不会再现;新的年味,正在破茧出土、倾情奉献。年,不会定格在童年,不会尘封于故里,她已随着外出者的脚步,走进他乡,走进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