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斑斓华丽的秋装,让大自然爱上了瓜果飘香、遍地金黄的秋日舞台,欢快旋起了最为热切奔放、永不停歇的舞步。也许太过于投入,渐渐沉湎和迷失进去,选择性地忘却了季节轮换的规律,不愿意面对“曲终人散”的现实,拒绝从虚幻如花的梦境里醒来,迟迟不肯脱下那件惊艳四座的盛装,走向冬天的心情五味杂陈,步子迟疑不决,路途显得更为漫长。
2018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晚一些。尽管躇踌了一个多月,冬天迟到的身影还是夹裹凛冽的寒风像山一样压迫而来。11月中旬,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突然造访了昌吉日报社“访惠聚”工作队驻村点——玛纳斯县兰州湾镇八家户村,给大地披上了银装,山寒水瘦的原野才有了冬天妩媚的样子。
八家户的冬天,没有春天的繁花似锦,没有夏天的郁郁葱葱,也没有秋天的灿烂绚丽,大地一片光秃,棕灰的单一色调成为主宰,粗犷“肌肤”祼露,刚硬的线条勾勒出峥嵘“骨骼”,一如朴实无华的俊男,无需锦帽貂裘、鲜衣怒马,浑身上下仍然洋溢着迷人的气息与魅力。
八家户的冬天,清素淡雅,恰如一幅水墨山水画。秋收后的田野,空旷、平坦,一眼望去直达天际,纵使视线遭到成行树木的阻挡与割裂,亦能轻松穿透栅栏似的林间空隙,投向遥远的模糊景物,拉伸出山水画的纵深感。失去绿意掩映的村庄安静地蜷缩在稀疏树林之中,形同冬眠的巨兽,不管北风多么凛冽,也不能将它从那香甜的美梦中唤醒。村庄如一团浓墨,泼洒在浅灰色的大地“宣纸”各处,让山水画显现出些许浓淡的层次感。棉花地已打去了植株,留下一柞高的茬杆,羊群、牛散放在棉茬地里,在密密麻麻的棉茬中觅食。羊比较有纪律性,吃上一口就会抬起头趁咀嚼的空儿寻找伙伴,跟上队伍,不管羊群朝哪个方向移动,都是整体性的。牛散漫惯了,各走各的,谁也不招呼谁,最后彼此越来越远,这让山水画的静态画面有了动感的同时,更让人能从立意高远、着墨轻重、稔熟技艺之中,轻易品味出八家户村田园牧歌似的生活内涵。
八家户的冬天,梦幻唯美,好似一个童话世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场大雪不期而至,厚厚地铺了一地,改变了大地消瘦的容颜,一切变得臃肿、夸张、圣洁、虚幻。低温让空气中的水分凝结在光秃的枝桠上,形成毛茸茸、亮晶晶的雾凇,长长的枝条负重向四周低垂,把偌大的树冠变成绽放的礼花,拖拽着千万根闪亮的银丝向下倾泻。积雪堆满了屋顶,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巨型奶油向四周边沿蠕动,垂挂在屋檐上,眼看着就要坍塌下来。房舍一栋连着一栋,臃肿蓬松的样子就像一个个不太真切的白色面包屋。庭院内外的低矮灌木、停放道边的车子和露天摆放的农具、石桌、铁椅……都被白雪运用圆雕、透雕、浮雕、线刻的不同技法雕成了处于流淌状态的天然艺术品。在月夜里,在灯光下,这一切又变得朦朦胧胧、隐隐约约,抬眼望去,疑是误入了一个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童话世界。成人轻易就被撩起了未泯的童心,张开双臂顽皮地扑进雪窝,踢踏,滚爬,痛痛快快疯上一阵子,冷冰冰的世界有了一丝暖意和搅动。
八家户的冬天,热情奔放,犹如一个大的梦工厂。每年这个时候,部分村民就像候鸟跟随季节迁徙,春季从城里回村种地,初冬又怀揣一年沉甸甸的收入返城,融入城镇、企业,过起了朝九晚五的产业工人的生活。村里的常住人口,也不愿窝在家里猫冬,纷纷参加培训班,学面点,学缝纫,学驾车,学电焊,增长技能与本领,借此拓宽致富门路,引来滚滚财源。肖元华、祁兴莲老夫妻拿出四川人的特有技术,秘制腊肉,请来邓春英、司保安等一家一户的村民品尝,把一年的辛劳、收获、喜悦全部转化成香气四溢、馋涎欲垂的口腹之欲和谈笑风声、举杯相庆的聚会。这一幕,似曾相识,不知在多少家庭一再上演。
八家户的冬天,如同空气从身旁悄然流逝,了无痕迹,柔弱而有力,狠狠地搅动了村民们的心境。静谧的冬天注定不会平静,平凡的日子必然蕴聚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