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们村没有柏油路,更不用说高速路,高速路是八辈子也不敢想的事情。
小时候,我跟着爸爸去县城,天不亮就动身,走到村子前面的学校门口时,学校的货车队伍也出发了。五六辆马拉车,排成长队,一个跟在一个的屁股后,一辆车上坐一个车把式。他们手里举着长鞭,用力一甩,叭叭直响,像极了电影《青松岭》里的车把式。那些马,是战场上退役下来的,腿长,身高,眼睛又圆又大,盯着人看时,很凶,让人害怕。
父亲把我抱到其中的一辆马车上,我坐在车里,心里直打哆嗦,老怕车屁股后的马咬我。有时,车把式们鞭子一甩,所有马都跑起来,灰土飞扬,跑一阵,累了,停下来,马嘴里喷出的气,似乎要扑到我的脸上,我怕得直想哭,常常用牙咬住下嘴唇。
心想,下次坚决不坐马车了。可到了下次,不坐就得走三十多里山路,山路弯曲坡多,得爬半天,下午,还得往回赶,太累了。不坐实在没法子,就坐吧,每次都心惊胆颤。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我十几岁。我们村到公社有了一条便道,便道也是山路,都是坡,坡爬完,走柏油马路,才能到达县城。路还是一样远,但平坦,比爬三十里山路好得多。
八十年代,有了自行车,我们骑车子去县城。推着车子走完五里山路,就能骑着车完成剩下的二十五里柏油路。比之前又好得多。
十多年前,我们村有了柏油路,直通县城。家家户户有了农用三轮车,摩托车,小车。再也没人骑着自行车走县城。
以前,去一趟县城,往返得一天。现在,一两个小时的事,真是太省功夫了。
时代进步实在太快,快得让人不能想象。
一直记得,爷爷在世时,去河南看望他的大姑娘二姑娘,得分几步走。先去县城,上了客车,再到山西介休,然后,才能上火车,才能到河南。非得这么走,再没好办法。
如今,要是爷爷活着,他可以从家门口坐上大巴车直接去河南,再不用一路折腾。哪怕他想去上海,广州,北京串一回,也是一顺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