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逝者如斯,却实在难以轻轻挥手而去,尤其是与我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无法回避的人和事,更是会久久萦绕我们心间。
此时此刻,万籁无声。我静静地坐在教室看着奋笔疾书的学生,良多感慨,再有几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将度过十六岁,便可以称为具有完全民事责任能力的人了,而我也将逼近不惑之年,开始人到中年的生活。
虽然无限留恋,2018年却真的要结束了。
我不知道栾川被打的那位老师是如何度过这个对其来说无比漫长的2018年的。
我也不知道打人的小伙子面对世人异样目光是如何看待今天网络上众说纷纭,特别是对其评头论足的。
我更不知道许多同事在闻说其事,义愤填膺,谈资甚丰之后又有何想?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此刻“有所思”。
翻开海涅的诗,没有远方,只有两眼茫然。作为观众,作为同志,面对舆情沸反盈天,我都有自己难以言表更无处言表的情怀。
人民群众自然有神圣不可侵犯的言论自由,网络固然是十分重要的言论圣地,大家的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我也有。两千年前,子产尚且不毁乡校,我又何敢非议舆情。更何况我也对此事感同身受呢?只是这个舆情让我浮想联翩。
我想起了前几年的医患纠纷。
曾经我看过一副关于医患关系的对联“但愿人皆健,何妨我独贫”,为义而舍利,其情怀境界使我对过去的医生肃然起敬。
经常寻医问药的缘故,我也结识了一些医生,与他们两袖清风交往,但他们对我的诉求却没有丝毫的怠慢,十分尽心尽力的践行了他们的从业誓言,以至于前几年我搜遍网络,翻遍群书,也想给自己寻找一份职业的宣言。毫不犹豫地说,我会十分放心地把自己托付给任何一位医生。这种信任是生命对生命的嘱托!
如同国家把下一代交给我们一样,我相信人民医生,我绝不会跪倒在寺庙道观!
不曾想,一夜之间医患舆情危机竟然充斥整个天地。我暗自深思,难道天下的好医生都让我遇到了?
理智告诉我,不是好医生都被我遇到了,而是医患危机的个例被社会无限放大了,这个社会其中也包含我!我的激动,我的热议,我的一切的所谓看客的言谈举止都曾经起到了并非我本来意愿的特效。
我依然我故的看着这个国度日出日落,宁静祥和。
终于山城无知小伙子充满暴戾的短短几分钟,把我们太多人变成了历史上不再纯粹的看客。
受委屈的是老师,我也是老师,另一方是老师曾经的学生,我也有许多曾经的学生。作为老师我特别理解那位老师此时此刻的苦衷,全天下的老师几乎都一个样子,辛苦清寒,压力巨大,不能说在生活中凡尘一点不染,至少也是山泉般十分清澈的。
我不敢说“全部”,只能限定为“几乎”,我很愤怒,因为恰恰是那么“几乎”之外一丁点的人损害了我们无数同志辛劳换来的盛誉。翻开历史,害群之马从来不需要多,一丁点足矣。
我们中间有没有个别人利欲熏心甚于奸商?
我们中间有没有个别人不学无术粗野甚于白丁?
我们中间有没有个别人败坏道德,坏不可言?
网络上,对此事一边倒的舆情,不过是人民群众对我们这个队伍有怨言的借题发挥而已。
记得,今年夏秋之交,我们有几位同志为了孩子上学到小学大铁门前彻夜排队。
记得我们有几位同志又因为孩子上初中需要寄宿,却无床位而一筹莫展。
记得一份材料上讲仅仅我们这个地处中原的县区尚有一百多个无法建制成校的教学点。
上学难,上好学校难于上青天。教育发展跟不上人民群众实际需求的基本矛盾长期未能有效解决,短期也不会彻底解决。人民群众有不满,他们矛头指向我们,我们委屈,但我们到底是直接的教育当事人,也实在是难以避免的。
可是怨言归怨言,不满归不满。人民群众从来都是以圣人要求我们,也恰恰说明在他们心中我们始终处于社会的制高点。
今年,财政支出公报显示,教育支出已经稳居财政支出的第一位。
今天,“教育振兴,全民之责”,比任何时候都成为了全社会的共识。我们置身其中,偶有不幸,又何伤其大幸!
这个事情我们谁都不愿意发生,可已经发生了,可以肯定的是,将来还会继续发生。个例有产生它的背景,但终究是个例。今天,我们这个国度和时代都没有它兴旺发达的土壤。
当年,我们的先师孔子愤慨之极,也曾指责宰予“朽木不可雕也”。
当年,尹公之他和庾公之斯的故事我们也曾感慨许久。
当年观堂先生师徒三代恩恩怨怨也曾成为了历史奇闻。
今天,这一切都散落进了历史的尘埃里。
仔细想来,这一切都不过是韩愈所说的“闻道有先后,如是而矣。”
时间可以淡去一切伤痕。那位受了委屈的同志会慢慢走出心结,那位小伙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有自我的反思与救赎,我们的法律会在调查清楚一切细节后给这个事情一个司法的结论,社会舆论也会渐渐平静,我们也会慢慢忘记所有。
2018年即将过去,一切都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