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的内心是迷茫的,那种感觉就像冬天的暖气屋那种使人懒洋洋而又昏沉沉的热气,让人微醺却又无力逃避一样;又像是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左拥右挤,被夹持在人群中,身体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向前还是向后,都会迎面贴到别人那张陌生的脸一样窘迫。在那段时间里她特别爱站在街道边看风景,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流,骑车的人捂得严严实实,分不清年轻或年老,分不清是俊还是丑;偶尔一个踏着滑板的头发像火鸡一样的少年,吹着口哨,穿着颜色醒目的冲锋衣,在车流中一阵风一样嗖嗖而过。看累了,她就坐在街道的马路牙子上,想起这样一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楼上看风景的人在看你。是呢!就像此刻,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用一种怪异的不解的眼神看她一样。
这天的中午,天很阴冷,冬天的太阳像一个褪了色的白气球一样挂在天上。她坐在路旁的石阶上,一股凉气仿佛从地心深处冒出来,迅速的穿透她的衣服,穿透她的肌肤,直击骨髓。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奇怪的是,此刻当她再扬起脸时竟感觉不到寒风的锋利了,那种锋利不像是触摸到刀刃,倒像是刀背一样了。一只鸽子在离她十几米的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咕咕的叫着,粉红色坚硬的喙不时的啄着同样坚硬的柏油路面的小石子,小脑袋不时的朝她这边瞅一瞅。她打开包,拿出一个已经凉了的面包,这是她的午饭,不,好像是早饭。轻轻的掰一块丢到了鸽子的前面,那鸽子竟没有受惊吓,歪着小脑袋,一双溜圆的黑眼珠盯着她看,咕咕咕咕的叫了几声,继而衔了口面包屑扑腾着翅膀在天空画了个优美的弧线,飞走了。她有些感动,原来鸽子也是有感情的啊!
还有一次,黄昏下,她同样坐在石阶上,看着西边慢慢消退的红云,那些橘红色的光一点点的收敛了起来,最后仅剩下了一道白色的线,就像一幅卷起来的画卷,马上就要被束之高阁了。这时,另一幅画卷却又闯入了眼帘,一个老人牵着一条狗遛弯,老人步履蹒跚的,颤颤巍巍的移动着干瘦的身躯。穿一件黑色的棉袄,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围巾,整个人就像一截枯干的树枝一样,不堪一击,摇摇晃晃。那条狗却是那样温柔可爱,黄褐色的毛,粗短的腿,就那样慢慢悠悠的跟在老人身后,那狗走走停停,那条链子不紧也不松的摇晃着,始终都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这一个画面映刻在她眼里很久很久,最后竟有些模糊不清了,她眨了眨眼,一滴滚热的泪珠滑落在了冷风里。
她诧异了,本以为疲惫的心早已麻木,早已封冻,早已不再有柔情,也不再有感动。数日来的困顿,委屈,幽怨,煎熬和压抑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不可阻挡的从身体的某个出口涌了出来。曾经的感情的迷失,那样猝不及防的把她打到在地,身体变成了一个被抽干的空壳一样,她甚至几度怀疑自己再也没有爱的能力了。然而,此时此刻,当她坐在冬天的街道上;坐在冬天街道的冷风里;当清冷的风吹干滚烫的眼泪的时候;当胸口里注入大自然新鲜空气的时候,她的心是触动的,是柔软的,是被某种情愫充满着的,甚至还有一种温暖在升腾。
她最喜欢的影星是奥黛丽赫本,赫本说:“若要优美的嘴唇,要讲亲切的话;若要可爱的眼睛,要看别人的好处;若要苗条的身材,把你的食物分给饥饿的人;若要美丽的头发,让小孩子一天抚摸一次你的头发;若要优雅的姿势,走路的时候要记住路上的行人不止你一个”。这就是赫本的美,她的美在于她的爱和悲悯之心。是呢!一个人最不能缺失的就是爱和爱的能力,要爱这世间的万物,甚至包括曾经怨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