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这座小城,实在“安静”得很。
大事不过跳大神,放河灯,野台子戏等四五件。除去这些,便剩下这家妯娌与婆婆闹矛盾,那家又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来吵去此等卑琐平凡的实际生活。封建旧疾在当地老人眼里固不可彻,两家订下娃娃亲,待子女成人后,若一方家境衰落,婚约定是要被取消的。若取消的是男方则相安无事,若是女人,出门上街便少不了被指指点点、议论非议,往后也再难婚配,而且对丈夫百依百顺的妻子才能称之为良妻。谁家里人生了病,不先去药铺就诊,反而听从乡人空口无凭的偏方,等到病情刻不容缓时,再请大神来家里跳上一段,美其名曰驱赶鬼魂,现如今想想实在荒唐了些,那病自然石沉大海了。生活在这样的小城里,萧红应该是无趣寂寞的。
呼兰河这座小城,有时静谧美好。
斜阳细碎斑驳,庭院下嫣然一片,黄瓜、冬瓜、小麦镀上粼粼金波,盈盈闪烁,“卖豆腐哩,新鲜的豆腐”,街市上由远及近的冷硬的叫卖声划破小城的宁静。大户小户的门闻声即开,清香的豆腐香潜入深巷,在飘忽不定的叫卖声中倏地爆发,沁入人心。有钱人家呢,便解囊买下几块,拌上葱花,嫩白嫩白的点缀上浅绿的花边,入口即化。待到盛夏傍晚,坐在门槛上,与邻居畅谈时舀上几嘴,那真是炎日里最幸福的事。没钱的人家呢,光闻闻味,便心满意足了。
呼兰河这座小城,住着她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