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小城的文化中心,最繁华地带,电影院附近,有几家连环画摊。记得,坐在那个地方,看一本需要两分钱或三分钱,根据连环画厚薄或被喜爱的程度而定。
彼时,我家刚刚从农村搬来小城。不到十岁的我,对那斜放在木架子上的一排排连环画比较着迷,偶尔得到三、两分钱,就攥着钱、带着妹妹们来到连环画摊,犹豫不定,从上望到下,从下瞄到上,不容易得到的分分钱,总想花在最好看的那一本上。老板不准翻看,只能根据封面、根据书名,凭感觉判断好看或是不好看。选好以后,拉了竹凳坐下来,妹妹们那时还不识字,只能左右依着我,几颗小脑袋挤着,争看画面,听我低声念。我识字也有限,很多都是半猜半认,就象流传很广的一句话那样,“四川人生得憨,认字认半边”——当年重庆还未直辖,属四川。如果恰好那天运气不错,选到了自己喜爱的故事,反反复复翻看,直到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为止。那种满足的小心情啊,用现在的话说,有很强烈的获得感。
记得一个夏天的傍晚,看完连环画,牵了小妹的手,刚走出几步,她使劲一拉我,用很惊喜的声音小声说,姐姐你看、姐姐你看,顺着小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街中间躺着一张两分、一张一分的纸币。三分钱,这意味着又可以再看一本厚的、大家都喜欢的连环画!我毕竟大点,不好意思去捡,就推了小妹,鼓动她去。现在hai非常清楚地记得,穿着短花布衬衫的小妹,鼓起勇气把钱捡回来后,那被晚霞映照的,因激动而涨得通红的小脸。因为是小妹捡来的,所以给她留了一分钱,让她去喝一杯糖水。斯时,小妹对糖水最感兴趣,经常呆立摊前挪不动步,问她是否要喝,也不答,只站着不动,不转眼地看着。在她所读幼儿园的不远处,回家必经的转角,天热时都摆着所谓的糖水(自来水兑糖精),玻璃杯装着,上面用方方的玻璃片盖了,一排一排,红红绿绿,很吸引小孩子的眼球。车辆一过,灰尘四起,落下来,积在玻璃盖片上,这并不妨碍妹妹对它的钟爱。好多次去幼儿园接她,都要很费点力气,才能扯着她的小手腕,一步一回头离开。五岁多的她,对糖水,似乎比我对图画书更执着些。
还有一回,秀姐来到我家,我俩相约去书店买书,隔着高高的柜台,拈起脚脚,够起脖颈,花了好长时间,才从隔了老远的书架上选中了一本名叫《锯碗丁》的图画书。和秀姐说好一人出一半的钱,当时我没有,由秀姐先垫上。因为我小些,秀姐让我先看,虽然她付了全款。后来有人来家,我把那本图画书用白纸细心包好,让来人带给了秀姐。我是否按约定付了一半书钱,不敢确定,有可能赖了帐。一角四分钱,现在看来实在不值一提,当时嘛,上好的藤藤菜也只要2分半钱一斤呢,一家人一天的菜钱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