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掉漆的朱门前,一棵柿子树,还有一颗核桃树,微风吹过,绿叶婆娑作响。院子里靠东的墙边,是一个小菜园,是爷爷用碎砖一块一块围起来的,几畦韭菜,几株草莓,红绿成趣。菜园旁边是一颗繁茂的香椿。春日里香椿成熟的时候,奶奶用竹竿勾下那些嫩芽,用清水淘洗过,切成细丁,再用调料拌过,便是一道清爽可口的家常菜了。香椿一边的树荫下,就是我们的卧室,很古老的农村房子。因为屋顶上有石棉瓦,所以房间里很是凉快。屋顶上的吊扇,更像是摆设。午睡的时候,奶奶便躺在我旁边,执一把蒲扇,轻轻地,扇走蚊虫。
那时候西安的冬天会下厚厚的雪,总是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就苍茫一片。在那些漫长的冬天里,奶奶会用很暖和的袄将我裹起来,像一个球。我用冻得通红的手在雪地里滚了一个又一个雪球,却从来没有堆过一个完整的雪人。某一个漫天飘雪的傍晚,爷爷从外面回来了,抱着小黄。那是我第一次见它,它安静地熟睡在爷爷的怀里,鼻子里哼唧出来的气体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因为瑞雪的滋润,麦子很快冒了芽。爷爷带着我们去踏青,我跟着爷爷,小黄跟着我。爷爷说,放开了跑,这样麦子才能茁壮成长。于是,我追着小黄,小黄追着两只白蝴蝶。微风拂动发梢,我和小黄在田里蹦蹦跳跳。那便是我童年的模样。
麦子成熟后,太阳把日子烤得焦灼,很快盛夏。小黄长高了,也肥了一圈。它喜欢趴在爷爷的凉椅旁,伸出长长的shetou,喘着粗气。在每个傍晚夕阳的昏黄将天空吞没的时候,我牵着小黄漫步在田间交错的小径上,那一刻,真希望自己是麦田里的守望者,守护者那个夏天最美好的回忆。
夏天已经将银杏叶子烤得焦黄的时候,秋天也悄悄地跑到村落的上空俯瞰。小黄在这个金黄的季节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一如初见的模样。那片落满香椿的土地,(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是它最后的归宿。接下来的冬天我开始感到寒冷,总是梦见小黄,梦见它在漫天雪地冲我挥爪,梦见我还没有跑到它身旁,它就已经被皑皑白雪完全覆盖,梦见,我再也没找见它。
日子就像院子里的香椿,绿了,又落了,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初中住校后,再也没那样放肆快乐、放肆悲伤过了。高中更是没太回过老家。记得高二读到桐华的《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心里莫名的抽痛,一个人在宿舍里哭得稀里哗啦。
我们总是在不经意间就长成大人模样,还没好好过童年,就已经回不去了,那时天真无邪的笑脸,成了今生最温暖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