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梦依稀留着几抹蔚蓝色不愿随阴霾一同散去,只是那群隐没在灯影幢幢里的孩子怕是无福相见了,我固执地仰躺在风中,试图在岁月的怀里拣拾片刻的朝朝暮暮,可惜我那来不及触摸和拥抱的童年终究是在毫无察觉的短促的空茫中逝去了。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升起的白昼,将我迷离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我知道他正蕴藉着露宿荒川的心在那个不知名的河岸眺望远方,或许美丽总要掺进些许忧伤才能在时间的流驶中显出真实。
我始终觉得自己是浅薄的,不知道如何呼吸、如何阅读、如何体味生命的真义,想着世界之最,却看不到脸上的伤疤,从始至终只发现了绝望,仰头发现自己无限小,辗转半世,那道依稀的面纱依旧无法撕开。我效仿过古人回归荒芜的原始,但是不耐凄怆寂寞的心指引我走向人群。然而我又再次选择在人海中哭泣,只是这一次我学会了愤怒也懂得了反抗。或许是出于自暴自弃,一向不擅体育的我报名参加了50公里劲走比赛,试图在一次回不了头的旅程里探明自己的脆弱与无知。
那日一身素白,漫不经心地徘徊在疾行的人潮,氤氲的雾气注定无法掩饰眼角被讽刺奚落的的悲伤,正感叹于自身尴尬而窘迫的现状时,目光却与父亲不期而遇。父亲只说了句“在终点等我”便挥手走开了,然而这却赋予了我行走的力量。一个人的孤独本不算精彩,但很快我邂逅了同行的伙伴,互相鼓励着向下一个分据点逼近,路边的醉人光景将我心头的巨石融化,满世界只剩下思绪在飞。遍野的黄色,此起彼落相互映衬,一句不经意的吴音仿佛与天地山川一样幽深,同伴望着桃花深处的农舍,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无论走到哪里,太阳总注视着灵魂的漂泊,透过一道无名的瓮裂,投射出乱象频生的世界,明灭可见的本质。风,尽情肆虐着这肿胀僵硬的躯体吧!注定无法感受嶙峋或是汹涌,与其一夜间消陨了春容,不见了行迹,不如被万顷海水铸成雕像,来日风雨兼程不辱此生。汗水浸透了灼伤的皮肤,然而我却对生命有了不舍与追随。请恕我浮想联翩,尽管世界终会以无知收场,阑珊处无数虔诚的美丽,在黑暗中颤动着冷静之光,虚弱而毫不逊色,而这临刑的火焰怕是只属于春天,看鲜花绽放,怕是已经就足够。
终点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再次相会时应该会为我感到高兴吧。在我看来,父亲在试图制造我的不完美,让我回到似是而非的现实世界,体味曲折嶙峋的故事,感受胸中情感的变迁。是的,每个人都有虚弱的时刻,但是他从未因此斥责过我的偏执,相反,他更喜欢同我一道坐在繁华街角的长椅上,静静地将自己融化在往来喧嚣的人海之中,去挖掘那些随岁月远去的记忆。某些瞬间,我来不及流连,便彻彻底底地遗忘了,但这股力量在无形中塑造着我独立的人格。每天都是一个柏拉图式的开始,但错误总会接踵而至成为生命中独特的印记,每每尝试着回忆,尝试着去责备过去的自己,却每每发现瑕疵背后那个青涩的初衷。渴望忘我之巅,却始终走在寻找的路上;不知疲倦地心跳,只是希望那未果的灵魂不至于行尸走肉。但此刻,我更欣赏流沙河的雄伟壮阔,即便大漠无情把他的痛苦扭曲,却仍勇敢地谈论着不再循规蹈矩的生活。
事实上,你的真实会展现千万个不同的你。明天,明天,再一个明天,我们一天接着一天地蹑步前进,直到最后一秒,我们所有的昨天,不过替自己照亮了通往死亡土壤的路径。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即将跨出泥淖的你又走入了另一片沼泽。没有方向,内心暴虐的闷雷,不屑于咆哮掌声。时间疾停,心跳转瞬的延伸,不知什么是无限。时间啊,要抛弃多少喜乐才能换取你的温柔?所幸大自然将我的裸露包裹,我正欢腾地将它拥吻,清狂地舞动着的自由,透射过我的身体。光,我看见了光。
是的,来日我将不悔于那陌上花潮,赴会感受风之吟水之殇,我会欣然拂去肩上积压许久的暗尘灰烬,去找寻真正的自我,不在意他人是否对自己有丝毫铭记,但一定要要在心里留下几道凹痕,作为激励,作为祭奠。人何以快乐,定是找到了能够凝心释形的热衷之物,或许这些也可以抛却,其实我们需要的只是一种“掬水月在手”的心境。气收自觉怒平,守静自觉天宁。走得慢,但一定走得很坚定,因为真正有目标的人,姿势总是向前的,正如水一般不会因为羁石而避开既定的方向,也不会为沿途的美景而流连忘返。即使陷入痴迷和混沌,也一定能够在逆境中重新恢复思考的冷静,从容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