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笔有一段时间了。每天都是庸庸碌碌的,吃一点苦,有一点收获,思想便满足起来,懒惰起来,懈怠起来。朋友相约的文题也未曾写出来,偶尔爆出来的火花也瞬间熄灭。空间也没有更新,有朋友问我,该写点什么了吧。我也一直用“在想”,“在构思”,“语不感人不提笔”这样的借口找托词,为自己开脱。时间一久,脑子生锈,更是无从写起了。看到朋友每天更新的散文诗歌以及精美动人的帖子,再看看自己,想起来真的是惭愧不安,令人汗颜。
时光匆匆,一晃而过。这不,父亲节,端午节,说到就到了。这期间,我思接千载地空想了很多念头,却没有留下一点笔墨。感觉愧对父亲,愧对朋友,更是愧对自己。
时间是有生命,有感情的。这一秒过去,便成了回忆。过去的记忆,像黑夜的路人遇见的远处的灯火一样,在脑海里隐隐约约,时隐时现。
我最忘不了的,是小时候父亲的肩头,我可以说是在父亲的肩头上长大的。
在那个轰轰烈烈的年代末尾,尽管生活很苦,但是人们也能得到革命化的、朴素的艺术享受。敲锣打鼓,唱样板戏,每到一处,都是人山人海。母亲是文艺宣传队的骨干,经常到各村进行文艺演出,同时还要带着比我小两岁的妹妹。照顾我的任务便分摊给了父亲。
父亲在公社小学教书。学校离我家大约有三里多路。每天父亲扯着我去学校,我蹒跚的脚步怎么能跟得上父亲匆匆的脚步。父亲便把我背在肩头,于是,我也有了和父亲一样的速度。有时候,我趴在父亲的肩头,被父亲一晃一晃的脚步弄的很迷糊,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小孩子这样子是很容易进入睡眠状态的吧。等父亲把我拍醒了的时候,学校已经到了,周围有几位老师都在笑,我还奇怪他们干嘛那样笑我。再看看父亲,父亲的脊背上湿了一大片。我的天呐,原来我在睡梦里,把父亲的脊背当作床被给尿湿了。父亲也会装着生气,但是也没办法。虽然那时候我很淘气,也会捂着通红的小脸在老师们爽朗的笑声里跑开了。有时候,父亲背我的时候,也教我数数,也教我小儿诗歌。数数我不行,数着数着,“1、2、3、4、5……”声音越来越低,就又睡着了。
背小儿古诗,我就无法入眠了。父亲教我一句,我学一句,一遍,两遍,三遍……父亲的声音很响亮,也要我大声的跟着念。我呢,就趴在父亲的肩头,一边东张西望飞着的蜻蜓,翩然的燕子,发亮的树叶,轰隆隆一闪而过的涂着绿色的小卡车,一边嘟囔着教我的诗歌。这样的居然也学会了几首唐诗。到了学校,惹得那些老师逗我,我稚气的背出来了,他们就笑着夸我,拿几颗小糖豆奖励我。偶尔的,我吭哧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下一句了,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涨的小脸绯红。他们也就哈哈的大笑起来,然后告诉我下一句,再拿几粒糖豆安慰快要哭鼻子的我。
还记得有一年,过年之后下起了大雪。路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多厚。我已经长“高”了,一脚踏在雪里,雪还足以盖过我的大半小腿。正是走亲访友的时间,大雪给人们的出行带来了很大的麻烦。父亲也要去给老爷姥姥拜年。
姥姥家离我家很远,现在我知道有20里地了。小时候,我怎么能知道呢。夏天去一趟姥姥家,都是妈妈用板车拉着我们去,妈妈拉一路,我们睡一路,拉到家了,我们也睡醒了,也没感觉有多远。
那一年,也不知怎么的,我哭着闹着,非要跟着父亲去姥姥家走亲戚。大雪封路,拉不了板车。尽管大人一再说没法去,我还是坚持要去。因为是过年的缘故吧,父亲本来会很生气,可是却忍耐住了。面带愠色,说:“要是去,你必须自己走,不许让我背你去。记住没?”我不顾一切的答应了。父亲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我的棉裤腿上很快就沾满了雪泥。开始还能跟上,慢慢的,慢慢的,就一点一点地拉开了距离。我也顾不上看雪地的美景。看我落下的远了,父亲就停下来等我。就这样走了大约有五六里地,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走的很慢很慢,后来我是一边抽泣,一边迈步。父亲骂我,“不让你来,你非要来,这样慢,什么时候能走到啊?!”没办法,最后父亲只好腾出手,把我背在肩上。这时候,我更感觉父亲的肩头是多么的舒服,多么的温暖。答应的事情也都忘记了。反正父亲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就这样,背一段,走一段,到最后都是父亲背着我走了。那时候,我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累,我是累的走不动了。现在想来,父亲背着我肯定也是累的不得了,只不过他不说罢了。我看到父亲的头上冒出来的热气像馒头开锅一样的升腾。等姥姥看见我的时候,睁大了眼睛,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心疼的喊:“我的小乖乖,这样的天,你咋跟来了呢?”“累坏了吧!嗯,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来烤烤火,冻坏了吧,我的小乖乖……”然后给我刮去雪泥,烘烤湿了半截腿的棉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