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汽车在黑漆漆的夜里向着表弟家的方向飞快的奔跑着。一路上谁也没说一句话,只听见车窗外呼啸的风雨声。
姨家的弟媳服毒自杀了!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弟媳:聪明、活泼、可爱、伶俐,有着孩子般天真的笑脸和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还有甜甜的声音总之关于弟媳的一切记忆都是阳光的、美好的。可怎么会突然自杀?是什么让她如此的绝望和决绝?我无法相信!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到地儿了,老远就听见一片哭喊声。黑洞洞的夜里,那男女老少混杂的悲戚地哭喊声,让人的心揪得很痛。我裹紧衣服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哭声一片的灵堂。泪光中我看见了弟媳,看见了弟媳那化了淡妆的水灵灵的遗像,让我忽然想起五年前,就在这个堂屋贴着大大的囍子,弟媳与表弟喜结连理,她俩脸上洋溢的幸福,还有屋子里一张张笑得合不拢嘴的脸五年过去了,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的她一点儿也没变!她的笑还是那样甜、眸子依旧那样清澈明亮。只是让人无法接受的是,短短的五年,这儿却变成她的灵堂。如花般的年纪,花一样的年华,却如此凄惨而去!那一刻唯有无尽的惋惜,惋惜!只觉得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一种世事难料的沧桑和迷茫将我层层包围。
一阵凄切数落的哭声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娃呀——都是妈不好,妈不该骂儿子呀。娃呀——妈知道我骂儿子你心疼,可我哪想到你就想不开呀。娃呀——骂儿子,我也是为你们好哟,总想着你们年轻多吃些苦,把日子过好我也就放心了,哪想到我骂儿子你就想不开,我悔呀!老天那——这世上有老鼠药,咋就没得后悔药?娃呀——你才二十六岁呀,还太小哟。看你平常活蹦乱跳的,你咋就想不开呀?娃呀——你这一走你叫我这死老婆子咋活呀?叫我儿子咋活呀?你的两个儿子咋得大呀?娃呀,你大儿子才四岁,小儿子才两个月,两个月的毛娃子呀,咋得大呀?娃呀——你这一走往后的日子我们咋过呀?娃呀——老天哪——这是弟媳的婆婆我的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随着一声老天哪——姨娘便晕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又是掐人中,又是在背心推拿,好半天姨娘才醒了过来。我抱着老泪纵横的姨娘,全身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着她们以后一家人的生活,心中一片迷茫。
一向开朗的表弟怀里抱着两个月的小儿子、身边靠着四岁的大儿子,一直坐在墙角呆呆的愣愣的盯着弟媳的遗像,脸上抽搐着。我接过表弟怀中不停哭闹的两个月的小儿子,他红红的小嘴巴不停地在我怀中搜索着,看着稚嫩而可爱的孩子张着小嘴巴到处找奶吃,心酸的泪涌滚而出。那一刻,对于弟媳硬是在幼子熟睡的摇篮旁服下毒药的行为,我唯有对其责备。人活着,更多的时候是要对自己和身边的人负一份责任。而这份责任是义不容辞的,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推脱的,也是别人所无法替代的。
整整一天一夜都在置身于那种悲哀之中,只觉得心堵得慌、人无法呼吸。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惋惜也罢、叹息也罢、悔恨也罢,都已无法挽回,活着的人依然要坚强的活着,死去的人入土为安。在家人撕心般的痛哭中弟媳入了土。那天,道路泥泞,风雨交加,人们已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只看见每个人的裤子上全是泥巴!
深秋的树叶,随着风雨纷纷飘落在弟媳的新塚上。而片片落叶中,那一片如血一般红色的叶子,让我仿佛看见了弟媳,看见了弟媳那滴血的心、如血的泪、无法瞑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