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并不是知名人士,也不是达官贵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小时候读过夜校、学过木匠、做过生意。长大后为八路军跑过后勤,解放后先在木业社后在铁路上工作,曾当过不算大也不算太小的官,走过几乎全国所有地方,再后来由于武斗,在祖母十二道金牌督促下举家迁回原籍,筹备好地区钢铁厂而又舍弃回到了原籍。
父亲的朋友很多,几乎每天都会有人“顺路”到我家“作客”。有客人的时候,父亲总是坐在八仙桌的东面、客人坐在西面。待客时父亲总会筛上一壶酒,让母亲炒上两个菜,然后,便边喝边聊。每当这个时候都是我最兴奋的时候,这个时候我都会听到很多很多过去没有听到过的故事,听到很多过去不知道的东西。
在父亲和他朋友的聊天中,很小便认识了繁体竖写的文字;后来又逐渐地知道了火车铁轨不能超过一定的斜度,知道了很多没听说过的地方,知道了南方和北方的区别,知道了很多的名胜古迹,知道了人和人之间还有各种不好说得清的关系,……。当然,也知道了父亲走过太多的地方,父亲有许多近似传奇的经历,也知道了一些自己也无法左右的事情,知道了要做一个好人。
在父亲肩头“捎带脚”“看”的那些书,有时也会在这些闲谈中得到丰富、得到充实,对诸如三侠五义、施公案、包公案、连心锁、三国演义等等人物也会有机会得到进一步的解读。包括,行商的艰难、从军的磨砺、学艺不足的麻烦、刻苦钻研的好处。这些零零总总汇起来,使我老有一种不舍的念头,经常眼睛看到的人越来越远了,还是舍不得已经几乎睁不开的双眼。
回乡后,我的家也并不富裕。从我出生起,母亲便一直卧病在家,家里的钱没几年就花光了,父亲又开始做起了自己的“兼职”——打风箱。从此,除了白天的忙碌,家里晚上增添了一份特殊的景象——孩子们或多或少、一人一盏油灯、站在不同的方位为父亲照明,为的是能够多打出几台风箱、多赚些钱,养活一家十几口人的生活。我也由此知道了生活的艰难,以至于,一次父亲到大学给我送钱我坚决不要、归途中却让小偷顺走了。参加工作头半年的工资全都给老人和孩子买了实用的东西。到现在也一样,下一代有人参加工作我都要叮咛一句“别看钱太亲”,只要自己有的东西都坚持不再购买。
几十年过去了,人到中年,想想生活、想想过往的经历,依然感到父亲的伟大,感到父亲伟岸的身影始终在我的脑海里。
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将近七个年头了,尽管父亲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始终把他高高地奉在心中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