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时节,随着迎春花的点点绽放,杏花、桃花、梨花、樱花竟也不顾空气中些许的寒冷,纷纷盛开枝头,一时间红的、白的、粉的、黄的各种色彩竞相映入人们眼帘,它们与新发的柳叶一起交相呼应,随风摇摆,让人不禁感叹春的绚丽与华彩。
花开花落终有期,一花凋落一花开,春色的浓郁与厚重带给人们的不仅是一场真正的视觉盛宴,更像是一种荡涤心灵的精神洗礼。你看那芍药开得明媚娇艳;月季花温婉大气、馥郁芬芳;杜鹃花开得恣意狂烈,把整座山岭都涂染成粉红色,一抹抹零星探出的绿叶仿佛在告诉人们:这火热本源自青春;苦菜花默默地在角落里绽放着黄色的花蕊,不与百花争艳,只为点缀装扮一下这绿意浓浓的大地……
一阵微风吹过,一缕清香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股甜丝丝的味道,啊!是槐花的味道。这久违的香气如此清新,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闭上双目,连吸了几口,如茉莉花般清香,好醉人呐!
每年五月初,一棵棵槐树的绿叶间就会萌发出一簇簇含苞待放的槐花骨朵,棕红色的槐花根部紧紧地包裹住只露出一小截绿芽的嫩嫩花蕊。恍如一夜之间,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就会竞相开放,开得让人惊喜。槐花随风摇曳摆动,恰如一群群正在欢快起舞的可爱精灵,那丝丝缕缕的香气随风飘散,瞬间弥漫着整个村庄。
我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对于槐花有着一种特殊的记忆和情怀。儿时由于生活困难,每到槐花盛开的时节,各家各户的大人孩子们,只要能上阵的,一有时间,都会出来“撸”槐花,一些半大小子更是这撸槐花大军中的主力。开在路旁的小槐花树,有的树干不过一两米,槐花从树上垂落下来,矮的可以用手直接摘,高一点够不着的,可以爬上树干,跨骑在树杈上抓住树枝,把槐花一串串撸到准备好的干净袋子里。再高一些,爬起来较困难的树,可以制作专门的工具,把几米长的细竹竿顶部钻上一个孔,拿硬铁丝穿过后,用钳子扳成一个弯钩。看到成串的槐花树枝,只需用铁钩钩住,两手握着竹竿用力向一面转动,脆嫩的树枝便会应声而断。从铁钩上摘下满是槐花的树枝,用手沿着槐花根部一串串自上而下轻轻用力,“唰”的一声,一手心的雪白又略带嫩黄的槐花骨朵,沾得满手都是香气。
当时的年代,男孩子们都很顽皮,不会爬树的很少。你看那身手敏捷的男孩子,手掌一抓树干,两腿一夹,“噌噌”几下就上了树杈,左一把右一把,撸得那叫一个痛快。槐树有刺儿,大人们常常提醒孩子,可我们基本上是转头就忘,手被扎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含苞待放的槐花生吃起来味道最好,有时候嘴馋了,经常撸下一串,先用鼻子深深地闻几下,人立马就陶醉在槐花那如茉莉花般的特有清香中,放到嘴里一嚼,真是既可口又解馋。每个撸槐花的孩子嘴里基本都不闲着,槐花根部呈棕红色或粉红色开白花的最好吃,既香又甜,嚼起来满口清香,看得人垂涎欲滴,现在出现了一种人工嫁接的紫红色槐花,就不好吃,只能用于观赏。
槐花在那个年代也可抵一阵口粮,最常见的就是蒸着吃。取适量槐花,先用清水洗净,放到大圆盘子里,上面均匀地撒上玉米面,玉米面不能过多,大约是槐花的一半即可,为了增强口感,有的还在上面撒上一薄层白糖。全都准备好了,就盖上锅盖用火蒸,火候不能过大,大了槐花就会太软烂,吃起来口感不好。每当槐花蒸好时,我们就会在一旁急不可耐,眼巴巴地瞅着锅,鼻子紧嗅,央求妈妈早点开锅。当锅一打开,那满屋的蒸槐花香气四溢,妈妈拿铲子一块块铲到我们的碗里,嘴里不停地嘱咐着:“慢点吃,别烫着!”
槐花还有一种吃法,就是蒸槐花包子。把槐花洗净,用热水焯出来泡好,切碎后和韭菜一起,再放上一点肥肉丁,包出来的包子软香可口,那叫一个好吃。
现在撸槐花吃,和吃野菜一样,吃的是一种新鲜,有一种怀旧和忆苦思甜的感觉,再也找不到那种儿时的乐趣,大多是听起来兴趣很高,真要吃起来只能吃个几口,这也许就是现在条件好了,各种新鲜营养美食多了,人们口味挑剔的缘故吧!
槐花的花期很短,从盛开到衰败只有短短不到十天时间,当槐花花瓣随风如漫天飞雪般飘落时,只需几天时间,整个槐树树头便只剩下郁郁葱葱的绿叶,那时再想见到槐花只能等到来年,正如这春天的脚步,来去匆匆。
五月槐花香,香得那样醉人心脾,那清香弥漫氤氲,深情地拥抱着承载它、养育它的这片厚重土地,拥抱着广袤优美的大自然,让人久久回味留恋;待短短的绚丽花期过后,我们只能静静期待,过了夏,越了秋,跨过冬,在来年的这一时刻,我们再闻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