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我也曾这样静默着,透过一扇木格花窗,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和树下我亲亲的外婆。外婆是个极其温和的人,从未对我说过重话,对此我仍记得那个沾满露水的初春早晨。儿时极爱和小伙伴们玩耍,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们便趁着大人不注意溜了出去,相约去看右江河的花潮。本以为是极美的,谁知竟只三三两两漫在水面,打着转儿,不如浩瀚的花海来得壮烈,于是大家都悻悻而归。我一路忐忑着,远远地就看见外婆站在树下,不时拢拢被风缭乱的发。或是雾气太重了,那一刻一股莫名的酸涩涌出眼眶,打湿了心头。我挪上前去,攥着外婆的衣角,垂着眼帘不说话。外婆也不说话,只拂了拂我湿润的衣裳,牵过我的手便引着我向前走。低着头,我细细感触着指尖的温热,在沟壑纵横的掌心摩挲,顺着纹路钻进去——这是一双不再细腻的手,岁月并未眷顾它的主人,在暗淡的手背投下斑驳的影子,一团团,一簇簇,像零落的碑刻记录了一段淳朴恬淡的过往。
夏天,我总爱在树下捡桐子,集够了便嚷着要换外婆的谣子听。午后,蝉鸣阵阵,暑意正浓,我搬来小凳子,摇着蒲扇,挨着外婆。听——“梧桐树,梧桐子,梧桐树下好人家,生的儿子能种地,生的女儿能纺花。”“金脚儿,银脚儿,毛里花骨朵儿;月儿弯,月儿圆……转眼不见了。”——睡意来袭,(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我指着枝头朦胧的一片问:“它还在吗?”“在,不过转眼就不见了。”“哦,一转身——”“是啊,一转身……”呓语中我似乎听到一声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