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把我从梦中叫醒。是谁,这么早打来电话?
“兄弟,你还好吗?”从话筒中那端传来携着些许方言的语音,熟悉而温暖。哦,原来是你呀,多年不见的兄弟!
还记得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怀揣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带着一种喜悦又怯懦的心情,我踏上了南下的列车。这火车还是那种老式绿皮车,一站又一站缓慢地爬行在乡村的田野上。看着一片片庄稼、一行行树木被甩到身后,我第一次离开生我养我十八年的故土,眼前赫然显现出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厂房和楼宇。站在人来人往的检票口前,一种陌生感莫名地从心头涌上来。
是啊,从未出过远门儿的我,感觉像被家人抛弃一般,一下子将我扔在这宽阔的天津站街心广场。不记得过了多久,一辆公交车在我身边戛然而止,恍恍惚惚的我莫名的随着大流上了车。一路忐忑,一路迷茫,如一条失去航向的小船……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分明下了一天的雨。伴着雨声,有人在说“到了!”
随着人流,我茫然的下了车走进校园。报道、交费、领资料、取饭票,好像没有了大脑一般,仿佛有人在后背推着一般。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带着疲惫的身躯,终于从一楼到二楼,从二楼到三楼。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上爬行。“406”,我平生的第一次出门儿远行终点。
我正站在门外徘徊,你热情地不由分说把我的行李接过去。进屋后,帮我寻了一个一幽静且光线好的下铺,找来几张旧报,帮我铺好床铺。而后你又麻利的将整个宿舍打扫的干干净净。
兄弟,我该对你说些什么呢? 此时此刻,我不知该怎样的表达自己。正在我支吾犹豫间,而你又抄起了我身边儿的暖水壶,说:“刚到这里,对这儿的环境都很陌生,我去打些水。”边说边走,不待别人反应,你已消失在楼道口了。
等我清醒过来,你已经提着满满一壶热水站在了我的面前。你说,劳累了一天,肯定很乏,睡觉前先泡泡脚,是最好的解乏方法啦。热情好客的你,豪爽又善良。按照你的嘱咐,我倒上了满满一盆热水。果然如你所说,当我把疲惫的双脚放在盆里,一股股暖流从心中升起。
那一夜,我们话语不多。但我有一个发现,我们只隔数尺,彼此为邻,原来我们是睡在对铺的兄弟。缘分、缘分,我们有缘又有分。因为以后的岁月有你相伴,我的生活就不再那么苦涩,不再那么孤单。正如台湾作家林清玄在他散文《人生最美是清欢》一文中所言:清欢是生命的减法,在我们舍弃了世俗的追逐和欲望的捆绑,回到最单纯的欢喜,是生命里最有滋味的情境。在燥热的暑天喝一杯茶。在雪夜的风中看一盏烛火。在黄昏的晚霞里观夕阳沉落。在蝉声高唱的树林里穿行。在松子掉落的深夜想起远方的朋友。在落下的一根白发里,浮出一生最爱的面容……
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但记得当代哲学大师周国平曾经这样说:“失去了童年,我们还有童心。失去了青春,我们还有爱。失去了岁月,我们还有历史和智慧。”是啊,将最美好的怀念珍藏起来,让她酿造出更美的情感。既然我们是兄弟,又何必说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