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伯父去世大抵七十多年了,对他的印象只是从上辈人的枝言片语中,拾缀了一些星星点点。
伯父兄弟有三人,他。排行老大,父亲老二,有个姑母比我爸大,叔父少年时不幸夭折。
伯父名叫曹振林,是个木匠,个子不是很高。有一手盖房打屋架绝活,家具做的也颇为精细,人随活,厚道。好喜诵经,留给我唯一的纪念物品,是一挂不太起眼的佛珠。虽不精美可却开过光,这算是对他的实体印记。听老人们说,伯父还有个爱好就是耍社火。
社火,在关中一带是流传很广的民间艺术,大约有千年历史。它讲究的是玄(悬)妙与新奇,每桌一出戏。每当大年初一过后,人们开始酝酿耍社火的事宜。耍社火是一种用人极多,不计酬劳的集体活动。可它却能凝聚人们的集体荣誉观。每当锣鼓响起,这里的人们就会派生一种无名的燥动和亢奋,他们就忘却自我,了然私怨,产生一种对集体荣誉感的强烈渴望。这股力量汇集起来,大许就是中华民族的血性国魂。
那时我们的曹寨子比现在要小了许多。相传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个铁匠,打出的铁器精细而又耐用。我村的几个活跃分子要他打社火芯子,可铁匠没见过,他们就在地上画出个草图。就这样,我们村的最早的社火诞生了。当时只有五桌,虽然有些少,可在当时的确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邻近的大村也想请那铁匠去打,铁匠却不会打了。为啥?没得图。可见我们的村子的人确是很了不起的。
具体参与此事都有谁,我无从考证,只知道伯父做的社火桌子很结实,是一个一米五见方,桌面厚约十公分左右,中间有五公分的插芯子的方孔。两侧有穿抬扛的耳孔,桌腿有一米二、三(大许)。那时社火全凭人抬,我村子的人少,有五桌已是壮举了,还要到马王庙上与别村比拚,实在不可想象,不容易啊!的确,人家村子人多势众财力雄厚,可我村的一桌猴戮马蜂窝,勢压群雄!至今谈起此事我们村子的老人都会噤噤乐道!
那时,我村的社火有无数无私忘我的义务奉现者,让我们记住这些逝去者的名字:曹景林,曹振英,曹颜清、曹振吉、曹振林、曹志治等等,还有许多叫不上名的前辈,这些只能从上了年纪的老人记忆中去追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