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折枝相赠,那泛黄的纸页流淌着连绵至今的深清,隽永亘古。银波细石,游鱼相嬉。那古拙的字本记忆下早已作古的童真意趣,灵动无邪。伫足凝视那浸透血泪的文字,满怀真情的感悟,已使我不忍卒读,方寸之间,思想在此碰撞,粗陋在此消逝,真意在此永恒。
我本是不甚爱读书的,除了几本单薄的“必阅读本”我之前是基本上不接触那些“抽象图形”的。而今,虽然所谓的“惧读综合征”有所缓解,我依然是非名著不读的。不是我有自负之意,而是除了那些岁月淘漉下来的精华,在其它书里,我感受不到任何笔者的执著与真情。的确,好的文字是有灵性的,从一个心灵涓涓流入另一个心灵。而相反,那些笔力拙俗之流,难免味如嚼蜡,甚至影响审美。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张潮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深浅为所得之浅深耳。”古人之于读书,莫不是手不释卷,三日不读,语言无味,面目可憎。适之先生说读书第一要精,第二要博,我觉得尚可再加一点:第三要闲。鲁迅先生把“随便翻翻”当作读书消闲之乐趣,林语堂也倡导消闲之崇拜。没有闲情逸致,没有审美情趣,读再多的书,至多也只是悦目悦耳。我尚不能像东坡居士“每一书皆作数次读之”,亦不得他三抄《汉书》迂钝之法,更不会有王荆公“无所不读”“无所不问”的满腔热血,但我认为读书的最高境界应是“上善若水”,要修身养性,提升内涵以达“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概。
思来想去,爷爷就应是我的启蒙老师,而所谓的启蒙读物,则是极早前的私塾旧书。爷爷是个普通的农人,自然也是不认识多少字的。可爷爷甚是关注我的读书识字。村里有些年纪很大的遗老,留着山羊胡子,裹着浅色长袍,听说是早前的私塾先生。有时候,爷爷会捎上一大袋水果、肉之类,去村里那些“大儒”那儿借来一些旧书,软磨硬泡上一阵。要明白,那是极难得的。孙犁先生的《铁木前传》我记忆最为深刻,他能在小说的记叙之中,在情节的自然发展中,将诗情画意,有机地融汇在主要人物小满儿身上,绝少使人有生硬之感。少时对于书的兴趣,也如孙犁先生所说:“一接触书,会把一切都忘记。”随着年龄的增长,此刻时常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依稀记得,泛黄的纸页上排着大大的楷笔字,有时附上丰子恺先生的廖廖数笔,童趣盎然。爷爷借来的那些书,至今我还珍藏在家,没有还回去。
儿时的记忆如被车轮碾过一般斑驳。那些文字很是通俗浅显却深蕴着难言的意味,真真切切地引起了我的共鸣。一篇曰道:三头牛在吃草,一匹马也在吃草,而一只羊没有吃草,它看着花儿……看似平庸之作,简单的意境甚至没有意境,没有铺陈起兴,却给人以无尽思索的余地。另一篇则写道:茶几上,有尖针,有丝线;油灯里,母亲穿针引线,为我缝衣。那课文所识文字,但是针线女红等,可笔者深意远非于此。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意不尽理。而今,我的记忆静静地蜷缩在旧时光里。公司口号大全
如今,人们已然没有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对书的崇敬与热爱,以致于把“能安身心,其唯书乎”抛于脑后,也没有了“不以为累”的兴头。钱钟书先生一生淡泊低调,通晓中西,高莽在《回忆中不能残缺的人——怀念钱钟书先生》一文中提到:他们家就是书的世界,软皮线装的中文古籍,破皮烫金的厚实详书,大本小本,无所不有。我以为读书要排脱俗气,提炼内涵,要学贵心悟。古人曰:“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读书要摒弃功利与浮名。越是通俗的读物,越能够启发心智,使人回味无穷。
一日,闲来无事,想找些已扬尘的书看看,便不怕辛苦地把书架上、纸箱里的旧书恭敬地请了出来。在空荡荡的书架上,眼神一闪,落在书架上最里,最阴暗的角落。一本橘黄色的我未曾见过的书刺入眼帘,手本能地伸过去,细细端详,正上方躺着用偏瘦的仿宋体写的四个繁体字“心空呓语”。初见这本书,但觉书名极美——《心空呓语》编者似乎期望这本书能与每个读者的心灵呢喃细语。翻开扉页,署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只愿你生活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一个美丽的黄昏——泰戈尔”,我的思维迅速飞向了这本氤氲着樟脑香气的旧书本。沉思片刻,我没有翻阅正文,我担心这种好奇和神秘会似烟云般散去,空留毒阳炙烤我心。正如舒婷所言:和书的缘份,就像谈恋爱,越是遭到了砍伐杀戮,越是生长得疯狂、热烈。我像极了一个酒鬼,将自我最珍贵,最醇香的佳酿,窑藏在最隐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