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花圃中的玉兰热热闹闹地开过。草坪一天天地绿起来。石楠的枝头,红色的叶子愈长愈盛,大有欲夺满园春色之势。然后,那些樱花树的枝干上就缀满金钟似的花骨朵。与它们擦肩而过的时刻,禁不住回头张望。有深深的期待,有淡淡的情怀。又过了几天,天气略暖,那些花苞慢慢张开,起先是向阳的几朵,然后是满树满树的粉白,如云似霞,梦幻一般的迷人。
日本是樱花之国,不仅仅是它的樱花品种甚多,更在于樱花的热烈、纯洁、高尚。赏樱花,日语写作“花见”。花见(はなみ,Hanami)是日本独特的赏花方式。每当春天樱花盛开之际,群聚于各地赏樱名所,席坐粉白花树下,大家举杯高歌,谈笑融融,尽情捕捉烂漫春光,是一大盛事。
樱花的生命很短暂。在日本有一民谚说:“樱花七日”。就是一朵樱花从开放到凋谢大约为七天,整棵樱树从开花到全谢大约半个月左右,形成樱花边开边落的特点。也正是这一特点才使樱花有这么大的魅力。被尊为国花,大略也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妩媚娇艳,更重要的可能是它经历短暂的灿烂后、随即凋谢的“壮烈”。
翻一本时尚杂志,写一个女孩,在东京,她改建祖母留下的小院子,变成手工作坊,卖飘着花香的洋果子,取名“はなみ”,中文为“花见”。
在喧闹的都市,步履艰难里、形色匆匆中,很想有那样一个安静的地方,弥漫花香,让人禁不住停下脚步歇息。嗅嗅淡淡的花香,听听舒缓的音乐。动动手,做一回手工。一个陶瓶,或一个挂件。不在于物件的精美,在于那段流水样的时光。踏着曦光而来,踩着落日而去。身似流离,心如止水。
在逼仄窒息的空间里,与其面目晦暗,怨气淤胸,何妨不走一回樱花树下。看一看樱花的盛开,也看一看樱花的凋落。盛开与凋零聚合,绚烂与暗淡共舞。没有什么用得着挽留,也没有什么可以永恒驻守。一切都是瞬间,一切又都是永恒。诗里说: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来我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喜欢。
这样看来,“花见”不仅仅是一种习俗,还该是一种优雅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