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为我的老家写点什么,但又一直没写。我怕糟蹋了我童年时那些美好的,又使我梦牵魂绕的记忆。我的老家叫茅坪,它不是著名井冈山的茅坪,也不是永新工业园的茅坪。茅坪是个自然村,它与石桥镇的长溪隔河相望,它路连拿溪,毗邻溶江,合栗溪、对江等自然村为茅坪行政村,地属高桥楼镇。茅坪分栗上、老居、刘家,大约有二百多户人家,主要有眭、刘两大姓氏。从开基到今天,人们习惯把老居、刘家称为茅坪,我的老家就是茅坪老居。
这么多年来,每当我最痛苦的时刻,就会想起我的老家;每当我最欢乐的时刻,又会想起我的老家。因为那里有养着白鲢、草鱼的池塘;因为那里有四季长青的松柏;因为那里有哗啦哗啦的禾水;因为那里有儿时的玩伴;因为那里还有父母的灵魂。
我的老家是个很普通的村庄,民风淳朴,农作物丰富,村子四周被池塘围绕着。也许是老家时常闹天旱的原故,所以干作物特别多,如花生、芝麻、六豆、黄豆、番薯、萝卜等耐旱农作物,以前还种有少量的小麦、棉花、黍子。老家的池塘很多,除了养鱼主要还是用于水稻灌溉。每到阳春三月就会看见鱼群在池塘中自由的游来游去;每到炎夏或酷署遇上干旱,每口池塘都打开涵洞把水流进稻田。池塘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开凿的,今天也无法论证了,我认为这一口口的池塘是祖辈们追求生存的知慧。
在我脑海里记忆最深的是:在池塘里摸鱼,在河边的沙滩上嬉闹,在刘家山上放牛。家里有“大禾塘”、“老鱼塘”等池塘,当时由生产队集体管理,池塘里主要养着鲢鱼、草鱼,像鲫鱼还有一些小鱼小虾,那时叫作“野鱼”,生产队不在私自禁捕范围,村民们可以撒网、用鱼杆钓、下水摸,如捕到鲢鱼、草鱼就得放回鱼塘。从小就在水边长大,水性好,每当暑假,我就会约上几个玩伴下水摸鱼,“大禾塘”、“老鱼塘”淤泥深,鲫鱼特别多,鲫鱼也很肥,几个潜水下去,总能摸上一条。暑假里,在禾河里游泳,在沙滩上嬉闹也是必不可少。儿时的记忆,禾河还是条主要交通货运线,时常有货船、木排从村前的禾河经过。为了保证枯水期的货船能畅通,交通部门就派工程人员,在浅水区用大石块砌上一条长长的矮墙,石墙就如船舵,能把水集中流向一边,货船、木排就从深水区畅流过去。时间久了,小小的黄颡鱼就会在石墙的缝隙里筑巢,每当在河里洗澡时,我们偶尔也会摸上几条,黄颡鱼也叫黄丫头,鳍条为硬刺,抓它时不小心刺到手指,会隐隐作痛疼上好几天的。货船、木排顺水而下,通往赣江,逆水而上的船只偶尔也有,只见纤夫拉船,好像不曾听到过船工号子。但顺水而下的木船、木排上的船工大声喊着:“开桥”!“开桥”!还是记忆忧新的。因为茅坪自然村与对江自然村有一小段距离,对江村有座浮桥,是高桥连接石桥的主要通道,木船、木排要通过必须把浮桥相连的船只拆开,不然顺流而下的货船、木排就会把浮桥撞坏,所以船工会早早的喊着“开桥”,让行人传话到浮桥管理员把浮桥开出一条通道。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下午放学后牧牛是必须的。还记得小时候放牛最多的地方是刘家山,刘家山原来权属刘氏家族所以称刘家山,刘家山并不是高山挺拔,也不是古木参天。只是由好几座矮岭相连一起,连绵的山岭除了松树、山茶树,就是荆刺与野草,山坡上布满着绿茵茵的野草,牛群好像永远咀嚼不完似的。牛放在山上可以自由自在的吃草,我们也可躺在松树下看看“小人书”。不过也时常在山坡上玩耍,也时常下水塘玩水。因为山坡下有一口大水塘,水塘四季清澈见底,微波荡漾。要说它是口水塘,到很像一座小型水库,水塘长年蓄着满满的水,很少见它干涸,因为它要担当着大面积的农田灌溉。
有人说,儿时的记忆最绚丽,但最不靠谱。年纪大了,阅历广了,一切都会变得平淡无奇。不!我不相信!我认为有些记忆经过岁月的冲刷,甚至象禾河水中的鹅卵石,愈发显得晶莹和坚硬。因为老家的土地、草木是那样的肥沃和秀丽;因为老家的乡亲是那样的勤劳善良与纯正;因为老家的山水、农田曾用乳汁哺育过我。假如你不曾来过茅坪,就不知道这里的锅炒花生、饴糖芝麻果是那么的松脆、香甜;假如你不曾来过茅坪,就不知道这里的鲢鱼、草鱼是那么的肉质鲜美、口感嫩滑。
我伴着记忆老了,但老家大变样了。电灯电话不在话下,家家看上了有线电视,户户用上了自来水。那条上小学坑坑洼洼的田埂路不见了,只见的是条能通汽车的水泥路;村里的残垣破墙土坯房不见了,只见的是重建或新建的幢幢楼房。去年,茅坪老居眭家礼堂又得到重建,堂势尊严,堂前的一对大石雕狮子显得威武雄壮。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动了家乡人走向了富裕路,国家建设新农村,以及扶贫、脱贫的一系列好政策,把乡亲们的精神文明和物质生活推向了新的台阶,乡亲们老有所养,病有所医。村子里建了公厕,筑了舞台,池塘旁围上了石雕栏杆,好看极了。每家有垃圾桶,村里有垃圾中转站,还新建了一栋卫生医疗室,连村子里主要道路就有专人打扫了,老家真是大变样了。山水变秀美了,村容变整洁了,文明乡风如春风荡漾。
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记忆中的老家已曾为过去,脱贫致富的雄笔,为家乡谱写了新的篇章。于是,我可以自豪的喊着:我的老家叫茅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