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匠人就是手艺人,瓦工,木工,缝纫工等就是,我们常称匠人为“师傅”。建房子,打家具,缝衣服都要依靠他们来完成,以前他们起的作用非常大,干匠人这一行很吃香。曾经这句话很流行:良田万顷不如薄技在身。如今随着科技的进步,工厂化运作,人们对这类人群的依赖程度大大降低,这类人群也越来越少了。
曾经我的家乡有一大群这样的能工巧匠,在改革开放之前他们活跃在家乡周围,用自己的手艺换取酬劳。改革开放之后他们走南闯北,奔向四面八方。有的在外地还继续做着本行,不过工资高了很多;有的已经改做别的了;也有的借着自己的职业优势当上了老板,还有一小部分仍坚守在家,继续为家乡人民服务。
我的家乡多能工巧匠跟家乡的地理、经济条件有很大关系。它位于“天下粮仓”澧阳平原腹地,河流众多,灌溉便利,是江南地区著名的粮油棉生产基地。乡亲们以种田种地为生,辛勤劳作,朝出晚归。诗歌《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是这里人民辛勤劳动的真实写照。老乡们把自己的智慧和汗水倾注在这片土地上,获得的收入还是有限,只能维持简单的生活。除去农忙季节外,乡亲们也很清闲,劳动力有点过剩。
为了让经济条件更宽裕,男人们在清闲的时候出去做木工,瓦工,漆工,女的做缝纫工等细活,在家附近小打小闹,赚点小钱贴补家用。有一段时间,老家很流行学手艺,刮起了一阵风。有的孩子进学校认得几个字就弃学学瓦匠,有的高中毕业了还是学木匠,有的参军复原了还学漆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学了手艺,就能赚点小钱,生活就有了着落,成家了还能养家糊口。所以那时候手艺人很吃香,姑娘们谈男朋友首选手艺人,小伙子谈女朋友也首选手艺人。那时候未实行计划生育,家家户户孩子一大堆,大的学了就带小的学,小的学了带更小的,常常是一家子裁缝,一家子木匠,一家子瓦匠。
那时候拜师学艺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有很多讲究。先要跟师傅送点小礼,比如糖,鸡蛋,肉之类,待师傅认可,觉得孺子可教之后,再行跪拜大礼,这样师徒关系才算正式确立。以后徒弟每天就会跟着师傅,当师傅的下手。除学手艺外,更重要的一点,还要跟师傅做一些事情,比如干活之类的。越是勤快的徒弟,越招师傅喜欢,师傅开心了,就会传授更多的技巧技术,徒弟就会学得快。所以徒弟大都比较识相,活儿抢着干,渴盼学到真手艺。这一干,慢的要三年,快的也要两年。学手艺时,逢年过节要拜见师傅师娘,这是规矩。
我表哥五十多岁了,是个瓦匠工,因家里姊妹多经济条件不好,没读上几年书,从十四岁起就开始学徒弟,从事这一行已经四十多年了。他看起来又瘦又高,外行看他,以为他没多少力气,做瓦匠工应该不是很在行。后来我老家附近一人家建新房请他做师傅。才得知他是一个很不错的瓦工师傅,砌起墙来手起砖落,砖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该要放的地方,一点都不歪,一点都不斜。一块砖连着一块砖,用水泥衔接着缝儿,严严实实的,一丝风都吹不进。墻起高了看上去笔直笔直的,像一整块锯好的平整大木板。原来表哥是那么细心优秀的一个匠人!只怪我孤陋寡闻把他看扁了。他看起来瘦弱的身材更有利于他做事灵便,动作迅速。所以他做起事来既有质量又有效率,是他师父的徒弟中数一数二的,深得他师父赏识。现在家乡流行建小别墅,请他当大师傅的人很多!他的快不是偷工减料,而是练就的本领!赢得了乡亲们的好口碑!自此我便对表哥产生了崇高的敬意!我还问他是如何练就这本事的?他笑了笑客气地说:“天天做这事,练着练着就做成这样了。”古人说得好,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就看你努不努力呀。
表哥的劳动全靠一双手,一把抹泥刀。无论炎夏的炙热还是冬天的风寒都在室外劳动。可想而知是一双怎样的手!他的手时常裂着口子,像凿一样粗糙!和他的年龄是极不相称的,表哥就是用这双勤劳的双手耍着那把抹泥刀支撑着一个家,扛着他的一份责任!搬砖,和泥沙,砌墙,全是苦差活,几十年如一日室外作业,岁月的风霜已在他脸刻下深深的皱纹。在家附近干活,白天辛苦了晚上还有个热炕头,享一份温暖。为了给家创造更好的条件,他很多时间还出远门做工,有时到新疆,有时跑广东,有时去上海。在火车上来来回回颠簸且不说,在外人生地不熟,吃方便面,睡地铺是常有的事,可以想见其中艰辛,有时还来个水土不服,呕吐不止。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而他却咬牙坚持下来了。他常常打趣说,钱没赚多少,给交通事业做的贡献不少。在外漂泊的感受只有经历了的人才知道,吃的苦也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
缝纫属于较轻松的活,女性学的居多。邓姐是我家乡的的一个缝纫工,学得一手穿针引线的好手艺,很是能干,为人也热情,别人都随便叫她“裁缝”。比如,“裁缝,我要喝杯茶,”“裁缝,我绞一下边,”她笑着轻言细语迎合。可老公喜游手好闲,两人过不下去,她选择独自一人带着女儿,还培养女儿读书。她的手艺好,量、裁、缝都精通,缝纫时耐心细致,做的衣服穿在身上很服贴 ,而且收费也不贵,碰到老人还要打折。深得乡亲欢迎。有一段时间找她做衣服的人很多,生意一度很红火。后随着制衣厂的出现,人们流行穿制衣厂的衣服,缝衣服的生意逐渐变淡,但绞边换拉链的还是很多,生意虽然没有以前那样好,过日子还是不愁。为节省开支,她把门面换在了简陋的棚户区。有时我回老家都去找她帮忙。每次去她都在一丝不苟地忙碌着,踩得缝纫机咔咔地响。有一次碰她正在吃饭,很简单的汤泡饭,加一点咸菜。我问道:“邓姐,你咋这样节约?”她说:“负担重,没得法。”我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她的女儿读书成绩很好,上了高中,还要念大学。她一吃完饭后马上又忙活起来。我看见好多衣服挂在那里,她要赶在别人约好的时间内加工完,我仔细看了她,衣着朴素简单,脸上布满皱纹,一脸倦容。她这样辛苦的原因只有一个——一切为了孩子!我同情她的同时又油然而生一种敬意!
最近几年提倡最美中国,城市进行三改四化,其中一条就是改造棚户区,很显然她的门面又要换地方了。又要搬去哪里?哪里还有容她干活的地方?再说,没有这家店,乡亲们也不方便。大家不禁担心起来……乡亲们再次找到她是在附近的一座高楼下,一个窄小门店里,仅能容下一台缝纫机,一台三线机,挂几件衣服。还好,她还能坚持,乡亲们也还能找她帮忙,她也还能供孩子读书。
还有一种很特殊的匠人——修鞋匠,连门面都没有,只有风里来,雨里去。在大一点的城市比较常见。我有几位老乡就干这个。高楼大厦下的门面时尚,体面,租费一般都是五千八千一个月,凭他们的收入,只能望而却步。没有固定的门面,他们只有“打游击”,今天这里明天那里,哪里有生意跑哪里。脸上总带着风里雨里的倦怠,衣服总有几分脏乱。有一次我见到其中一位时我好奇地问:“这样赚钱累不累?逢下雨天怎么办啊?”他说:“说不累是假话,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减轻孩子的负担,再说,人活着是要有一点精神的,我干这行都二十多年了,舍不得丢呀!雨天我不会出来,有时中途下雨我也只好淋雨回家。”他言辞中透出对这个职业的热爱,即shi风里来雨里去都在坚持。这大概就是干一行,爱一行吧!“也许有的人看不起这个职业,但我认为只要有需求,干这活就有价值,我也很自信!”说得真好!只要有需求,干的活儿就有价值!这话很在理。现在干补鞋这行的人很少了,有一部分人还是需要这样的服务。天道酬勤!他们的生意应该都不错,他们不怕脏,不怕累,不惧怕风雨,他们的精神是值得称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