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酒店有个后山坡,闲暇之余我总会到那走走,散散步,干一些寻花问柳的勾当。一天,路边一条长长的蔓藤突然被风吹的肆意摇摆,把我那追蜂引蝶的视线给挡住了。那卵圆形的叶子间开着粟米般大小的花蕾,弯弯的卷须总想再抓住一个可以依靠东西而左右摇摆。那不是葡萄藤吗?但那叶子又比以前家里种的小多了。我又惊又疑,用识花君拍照一查,果然是它。哇,真是葡萄呢!我高兴极了。
树林里的树又乱又多,那些枝枝桠桠密密麻麻,草深没人足,想找它的根源,根本就不可能,都不知它是从哪里爬过来的。只见高高的树冠上翻山越岭的都是它的枝蔓。这回,我散步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寻找葡萄藤。还真别说,山坡上,山坡下,都找到了几处藤蔓,其中它们究竟有多少棵,也说不上来,抬头低眉,触目所及处尽是它肆意生长的身影,高高仰起它的卷须,能勾住的,无论是树梢上,石头边,从上面伸下来,从下面爬上来,都紧紧靠过去,叶子在后面才慢慢的长出来,花蕾才结一点点。原来,是在一步一个脚印的占地盘呢!不注意看,真看不出来。要不是知道它的底细,还以为是那些侵略性的植物呢。
守着葡萄藤,就有果子吃了,看着它们开花结果,一天天的我心里也充满希望。有的藤,结了一大堆青青的果子,有的呢,光开花,不结果。难道它也是雌雄异体?我们这边把那些光开花不结果的树称为树公,能结果的称为树母,我应该是碰到一棵“树公”了。把那些不会结果的那些藤上摘几串花蕾下来泡茶——要是在家里,绝对不敢这样干,简直是暴殄天物呢。但在这里,让它开花就白白浪费了,还不如为我所用呢。可能它们也知道离体了吧,在放入玻璃杯之前,一下子全开花了,绣球般的花飘散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草绿色的花瓣娇小可爱,绽放着它一生中最美丽的花容。在开水的催促下,渐渐变黄了。成串的沉在下面为山,那离体的花蕾在其中沉沉浮浮,如落叶般在晚秋的山间飘过,苍苍茫茫的,象幅秋日山景图。一打开盖子,花的清香就扑鼻而来,轻轻嘬一口,颇有田七花那苦甘的味道,紧接着,又酸又甜的葡萄味道就出来了。人家说望梅止渴,而这葡萄花,它不但是夏日消暑的佳品,还能望花止热呢,偶尔望一眼那杯中的秋景,心中的燥热也会减少几分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果子慢慢鼓起来了,由嫩绿变成浓绿,象祖母绿。它也就如黄豆一般大,丝毫不动摇,好象再也不肯长大了。看来看去,我也充满疑惑,绿的那么结实,没有变大变色的可能,看着它,口里就充满了酸涩。轻轻一捏,很硬,象小小的石头。足足与我的目光对峙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抗不住了,那一串绿玉中有的开始叛变了。那天清晨,我就在树底下越过叶子东瞧西瞧,其中一间有一颗已渐红,一颗已紫红,在阳光反衬下那果肉近乎透明,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包裹着的硕大的籽,如玛瑙一般,煞是可爱。(其实跟一般的葡萄比,那籽也是小的,但相比那果来说,就显的大了,那藤还指望着它传宗接代呢,当然是把最好的营养给籽了。)我想,世间万物的模样是相似的,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海里也会有,而那些石头的本色,在纤弱的植物里也会显出它的相似之处来。这大自然真是奇妙啊!
“叛变者”逐渐多了起来。长在高处的葡萄首先熟了,躲在叶隙间,就欺负我看不到它。有只小鸟扑腾着,在叶间飞起又落下,不肯离去。不是它,我hai发现不了那些葡萄呢。好吧,手够不着的,鸟吃,手够的着的,我吃,你先发现的,你吃,我先发现的,我吃。好女不与鸟斗,咱们来个资源共享。每次经过,我都点一下归降者的个数,特别在大雨过后,它们都美美的梳洗一番,我就挑出其中最熟的一两颗放进口里,不用牙咬,用舌尖把它抵住牙齿上,它就碎成一汪水了。要说多好吃,也不见得。比起超市那些又大又红又紫又绿又甜又无核的同类来说,那味道差远了。有点酸,有点甜,有点涩,那才是野生葡萄最自然的味道呢。从口间流到心间,满足我回归自然的愿望。
其实它很小,最大串的,我的手掌就就可握住了它,我想,它应该是世上最袖珍的葡萄了。怎么会长出这么小的葡萄呢?如果用截枝方式栽种的,个子会比它大,我家那棵就是这样;而用嫁接方式种的葡萄,那就是成为人人得而吃之的优良品种。它那么小,应该是种子种出来的。它的祖先应该是超市的佳果,极可能是游客吃葡萄时吐出来的籽,随意的遗弃在草丛石间,在阳光雨露的滋养下,它就顽强的生长起来了,恣意的穿林越石,成了一株株野生的葡萄树。
不到两天时间,那藤上的果实全变红了,有的已经是黑色的了,那涩味又减去了不少。熟的多了,上班下班都摘一些来尝尝,顺便查看那鸟又吃了多少,人鸟不约而同在树下,它唱它的歌,啄几颗;我看我的书,静坐石头上,顺便也吃几颗,耳边蟋蟀声声,群蝶乱舞,草长鸟飞,不知多好玩了。与人分享?不要开玩笑了,那么小的果实,那么差的口感,习惯追求极致享受的人怎么吃的惯?我只告诉了同事在哪有它,至于喜不喜欢吃它摘它,就随他们便了。天生天养,只有天不嫌它,地不嫌它,鸟不嫌它,虫子喜欢它,我爱它。
葡萄藤下好摘果,我们都是自然的一份子,那就与我一起走过这春夏秋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