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在一群雨滴的嬉闹中,款款而至。
可不,久违的雄黄酒香伴着湿湿的水气,由浓渐淡,淡了,淡了,如同节日的氛围也愈来愈淡。白蛇啊青蛇,可不能因雨露的顽皮而噬孽啊,请相信人类最终是善良的。
箬叶和糯米已清洗得干干净净,肉馅,蛋黄馅,瓜仁馅,枣子馅,豆沙馅,已调配妥当。
母亲低头专注地包着粽子。我开口想喊她一声,愣住了。一滴如今天的雨珠般晶莹剔透的宝石,对,是宝石,正悬挂在母亲左眼中部,晃晃悠悠,即将脱离眼眶。母亲吸了下鼻子,宝石掉下来,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母亲的左手大拇指指甲上,一滑溜,向指尖蔓延,一直蔓延,到箬叶,到糯米,到母亲的心里。
我知道,母亲想念自己的母亲了。母亲小时候过端午节,母亲的母亲也是这样早早地起床,早早地准备材料,早早地包裹,早早地烧火,早早地入锅,直到粽香溢满整个小院,听到大人的呼唤声,母亲才欢喜雀跃地起床大口吃粽子。
母亲说,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穿不暖,大人孩子一起田里忙地里钻,谁也没闲着。但,不管多晚,不管多忙,外祖母从来不用母亲煮饭烧火。母亲和外祖母一样,也从来不用我们炒菜煮饭。过年过节的,母亲忙前忙后,忙里忙外,我和妹妹顶多洗洗菜,递递碗,更多的时候翘着二郎腿坐等吃饭,还嫌这个菜不好吃那个菜不好吃。
母亲说,嫁给父亲之前,她什么都不会烧,嫁给父亲之后,她什么都会烧。
近几年来,母亲烧的菜真的不好吃了,咸的咸,淡的淡。母亲老了。母亲开始说一些冣心疼的话。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了,要瞎了,如果瞎了,宁愿早点死。走几步路就喘气得不行,脚酸疼酸疼,如果中风了,宁愿早点死。多吃一点就胃胀反酸,特别是晚上,彻夜难眠,如果老这样,宁愿早点死。说的话,多么揪人心。
每逢佳节倍思亲,珍惜眼前人,是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