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儿时的端午节,总是妈妈在为我们张罗。清晨刚一睁开朦胧的睡眼,一股淡淡的香草味便扑鼻而来。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手腕脚腕和脖子上,已被妈妈绑上了花线,肚子上已穿上了新肚兜,胸前戴了一串荷包。
瞌睡一下子全没了,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穿上新鞋子,脸也顾不上洗,便迫不及待地出门显摆了。因为妈妈的手艺是全村最好的,直到炫耀完整个村子,吸引了许多羡慕的目光,收获了许多令人自豪的赞誉,方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吃饭了。
后来大了些,能帮家里干活了,天刚亮就被妈妈叫了起来,穿戴好就跟着大人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再后来包产到户,家里分了牛,天还不亮就被妈妈揪出被窝,赶上牛便上山了。
端午的早晨,时间总是比以往过得要慢,坐在山上,眼巴巴地盯着东边的太阳,总希望她快点照到眼前最高的山顶,好赶紧回家。终于挨到点了,赶上牛便一口气奔回家,把牛打进牛棚,跑进厨房,手也不洗,这边一抓,那边一尝。每每此时,妈妈总会笑眯眯地说:“狗娃眼睛积钻(积极)的。”
饭后独自来到田间,看着那翻滚的麦浪,任和风肆意地吹过脸颊,任太阳毒辣地照着头顶。仰望着天边的白云,寄一缕淡淡的思念于远方,希望它飘向家的方向。有时也会骑上自行车,飞奔在乡间的小路上,乱吼上一阵,方觉舒服了许多。
到了省城以后,同学们都是些背井离乡的人,大家都同病相怜,端午的气氛淡了,思乡的愁绪也就淡了。
后来回归田园,婆婆家的习俗,再一次勾起了我的情思,扰乱了我的心绪。每到端午,已婚女人都要回娘家探亲,无论是小媳妇还是上了年纪的妇女,都带上自己最称心的礼物,乐呵呵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家住在公路沿线,又是去云崖寺必经之路,去关山观光赏景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平时还算安静的村庄因为有许多游客经过而显得有些嘈杂,人的心也被搅得乱糟糟的。记得女儿两岁多时看着过往的行人问我:“妈妈,路上那么多背包的阿姨要去哪里?”
我回答她说:“她们要回娘家。”
女儿拉着我的手说:“那咱们也回娘家去。”
我说:“你外婆家太远了,咱回不去。”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去一边玩了。
前年端午节,我第一次按婆家的习俗回了一趟,心情自然异样的激动。天还没有大亮,我们便出发了,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路程,中午终于赶到了。母亲和弟弟们,从西安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忙里偷闲,只是为了和我的一次小聚。心心念念多年,总算在端午节回到父母身边,那也是我在离家后三十年里唯一回家过的一个端午节。
厨房里不断飘出小时候熟悉的香味,向来话少的父亲,依然很少说话,但脸上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他蹒跚着脚步把一把躺椅挪到院子里对我说:“坐这个上面舒服些。”人到中年还能感受到父亲的关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这种福气并不是谁都会有。
躺在屋檐下,环顾四周的一切,山头草木葱茏,眼前庄稼连片,头顶蓝天白云,院子里的房屋,一切还都是我小时候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院子里嬉戏玩耍的,是我们的下一代。
一晃就是两年,今岁又端午,前年和亲人们共度佳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不由又想起远方的亲人。
无论光景如何,只盼一世安好!